梅恒子用力直起身,昂首挺胸,胸口因受到重创而疼痛万分,却依然是一脸无畏。
大仇已报,心愿已了,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值得自己留恋的吗?似乎已经没有了。
他嘴角残留的鲜血已经有些凝固,裹了一层薄薄的血衣,晶莹剔透。他在地上啐了一口鲜血,抬起头,冷漠地看着眼前所谓的“仙界之最”,脸上无一丝惧色。
天尚紧着眉,两眼深邃,似乎已经洞穿了梅恒子全部想法,冷峻的脸上隐约流露着不可名状的的霸气,项间巾角威风凛凛,伫立在梅恒子眼前。
像,真的是太像了,这眼神,这气魄,这种面对死亡时的英勇坦然,分明就是同一个人!要不是轻易被自己所伤,他还真觉得梅恒子就是当年的那个人了!
天尚盯着梅恒子上下打量许久,缓缓开口:“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梅恒子被问的莫名其妙,没好气地回道:“我不就在这里吗。”
天尚哼了一声,料想他定不会说实话,也就不再计较。但神器的下落,是一定要问出来的:“我再问你一遍,嚼天棍究竟在何处。”
梅恒子:“被我吃了。”
天尚早已猜到他会有这反应,也是不恼,诡异一笑,轻轻拂袖,在他与梅恒子之间,腾起袅袅白白雾,不急不缓,徐徐流动,似梦似幻,不一会便将两人包裹其中。
梅恒子只觉其中有诈,无奈被捆仙索缚住,动弹不得,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这莫名白雾所吞噬。
身处其中,身体倒未感不适,反而觉得有些轻盈,捆仙索的缚劲也不如当初,似乎整个人飘在空中,周围冉动的白雾像乖巧的姑娘,围着他起舞,一支十面埋伏,却唱得如此淑怡。
他几乎要在这温柔中沉睡过去,这个老头是疯了吗?
待到白雾散去,梅恒子惊醒,发现自己竟已经不在重天泯栾仙叱殿中,大气金色都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苍绿郁郁葱葱。四周树群林立,都是一人抱不过来的粗壮树木,树皮极厚,褐色皱褶护着树身,高大挺拔,直插云霄。头顶是茂盛的树叶,遮得阳光无法照进,只有点点金光透过层层浓绿漏了进来,撒在地上。
他四下环顾,有种似曾相似的错觉,很熟悉,很亲切,但不知为何,心里隐隐有一些不安。
天尚见他这副表情,诡异一笑:“很熟悉是吗,你往那看。”
梅恒子顺着天尚所指望去,心头一凉
眼前正是家人所葬之处!
一寸高的嫩草,围着三个小土堆。土堆上泥土的颜色有些新,是他几天前来祭拜时,怕家人在地下着凉,新盖上的土。每个土堆前竖了一块木牌。木牌做工有些粗糙,是他亲手砍的树,再用石块磨出墓碑的形状,用手轻轻摁进土里后,咬破手指,用自己的鲜血写下墓志铭。
忽然他觉得心头一冷,呼吸变得急促,身体微微颤抖。
他盯着天尚,眼中有些不敢相信。
而耳边传来的冰冷的声音,宣判了他的死刑。
“你猜得没错。”天尚顿了顿,“但你若肯告诉我那个人和嚼天棍的下落,便可保全你家人最后的平安。”
梅恒子脑中已经乱成浆糊。他确实不知道天尚口中的那个人是何人,至于嚼天棍,他也只记得当时将它插在了涝湖边上。但“保全你家人最后的平安”,却对他下了最后的通牒。
要如何去保全家人最后的平安!
在他混乱的浆糊脑中,笨拙地闪过几个念头。
那个人,他确实不知道是谁,但可以瞎蒙,倘若天尚未找到,可以推说那人四海为家,云游天下,大抵是去了他处。即使天尚不信,也无可奈何。
至于嚼天棍,他可以将责任推脱给玄漫,说是他假公济私,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将神器暗藏了起来。
如此以来,便可保全家人最后的平安。他为难一笑,话刚要出口,却生生卡在了喉咙里。不知为何,要用玄漫去换取家人最后的平安时,竟踌躇不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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