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近40度的高温游荡了一整个白天无果后,伊眉陷入了空前绝后的恐慌和压抑中。
重生前伊眉并没有接受那个道长模样的乞丐赠送的东西,而是对他的纠缠感到不胜其扰,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找人将乞丐揍了一顿丢到了郊外。因此,在日后窥探到那样一幕的时候,彼时身体孱弱、毫无异能的她后悔到想立刻冲到他的面前。
那一世伊天蓝还没有强硬到将她赶出养父母居住的京都,她还住在京都,也是在京都遇到了那个乞丐,但具体的情节太过久远,她已经不记得是在什么时候在哪里遇到的他。
伊眉在前世自己读书的学校外绕了一圈又一圈,把校外的几条街道也走了个遍,甚至不惜冒着被伊天蓝发现的风险,在她曾经住过的小区附近观察了良久。
但是没有,哪里都没有那个人的影子。
末世前温度越来越高,进入末世后,40多度的高温将持续近半年,细心的人应该已经感受到今年格外反常的持续高温天气了。
夕阳落下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7点钟,伊眉像是晒脱了一样,嘴唇干裂,皮肤不自然得泛红。背包粘在汗湿的后背上,伊眉在公园的长凳上坐下来,取下包,放在并拢的双腿上,将脸埋进已经汗馊了的包上,小憩片刻。
印象中那人出现得极其频繁,因此才会让她以为自己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得到,但她疯了一样地逛完了学校、逛完了街道、甚至把她曾经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翻遍了,还是没看到他。
很多人的命运在伊天蓝重生的时候走向了另一个岔口。
她应该比现在任何人都要清楚和了解才对,然而私心里总还留有一份侥幸。
她是不怨的,一个靠着伊天蓝的救助活了6年的人,没有资格对她心生怨恨,更遑论伊父伊母还养了她8年。在用一整个下午发泄了自己的疯狂和歇斯底里后,残留在心里的只剩下执着和平静,豪不妥协的偏激的执着和平静。
在逐渐暗下来的公园长椅上坐了1个小时,干燥的嗓子、饥饿的胃还有更加酸痛的身体,最终没能抗衡过执拗的内心,伊眉缓缓站起,走到最近的一家小卖部,买了瓶1块钱的矿泉水和几包最便宜的干脆面,兜里还剩下16块钱。回到公园里,伊眉就着这瓶水将一包干脆面吞下肚。她不知道还要找多久,也或许就这样再也找不到那个人了,但是直到坚持不下去,否则她是不会主动离开的。
昏昏沉沉睡到半夜,设定好的手机铃声响起。伊眉从长椅上坐起,把只剩1格电的手机关机,伊眉背起包,走到下午看到过的一家自行车修理店,在店外水龙头上将空的矿泉水瓶接满水,然后小心翼翼地推走了一辆破旧的未上锁的二手自行车。
光靠走,她知道自己未必能坚持多少天。
苗田回到店里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1点多钟了。
“舅妈”去幼儿园给阿宝送午饭去了,只有“舅舅”在店里面。她把工具放好,然后掏出伊眉给的500块钱,道:“这是客人给的小费。”
男人眉开眼笑地借过钱,夸奖道:“小苗真能干,昨晚在客人家里熬通宵了?怎么没给店里面打个电话,你舅妈可担心了。快快进去喝口水,外面天太热了。”
苗田抿抿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她顺着“舅舅”的力道,往仓库里走。
昨天一晚上加今天早上,苗田没有听到伊眉的手机响过。
偶尔她会想,为什么自己要留在这里。于是她数了数,除了数出更多的“应该要离开”的理由之外,再找不到其他。她想起来阿妈将她交给“舅舅”时,递上了家里仅有的全部的财产,一只老母鸡、一篮子鸡蛋还有1000块钱。但是她在这个“舅舅”的脸上并没有看到与关爱、承诺、亲切相关的任何表情。
他应当是不情愿的吧。哪怕有1000块钱,哪怕自己用心地干活,也一样是并不开心的。
吃晚饭的时候,“舅妈”知道客人给了500块钱的小费,开心地比平时更多话了。
“舅舅”忍不住用筷子敲了敲桌子,嫌弃地皱眉。
阿宝正在把蒸蛋倒进碗里,和着米饭拌匀了吃,这是他最喜欢的吃法。
苗田轻声道:“今天早上,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从我们山里面出来打工的一个叔叔,他准备明天回山里看看,我想跟着他一起回去。”
桌上愣了几秒钟,男人没想到从来食不言的苗田会捡这个时候说话。
女人小心地接道:“可靠么?怎么突然在街上碰到了?”
“嗯,我小时候经常见到的一个叔叔。”
“那…这回去一趟怎么的也得好几百块钱的路费吧。”
“…叔叔说他和我妈很熟,可以帮我先垫着,回去让我妈还给他。”
月转星移,第一次,苗田没有在晚上听到细细碎碎的说话声。
软弱是一种病,比不学更可怕。
第二天一早,婉拒了两人的送行,苗田揣着“舅妈”硬塞过来的50块钱,乘上公交往火车站而去。
这个城市比她十几年的记忆加起来还要复杂,还要新奇古怪,还要让人生畏。她对这里心生畏惧,驻足不前,甚至不敢后退一步。如果把她的胆怯与倾其所有将她送过来的阿妈的勇气相比较,她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扼住了心脏,一圈一圈越勒越紧,越来越无法呼吸。
于是,她选择后退一步。
公交在火车站停了下来,因为是终点站,很多拖着旅行箱的乘客依次下车。苗田最后一个走下车,环顾四周,大步走向一排狭窄的小吃长街,挨个儿询问有没有店家需要打杂的下手。
终于在傍晚找到一家炒面店愿意收她做短期的洗碗工,包中饭,50块钱一天,早上7点上班,晚上9点半关店,明天一早上工。
苗田走进火车站候车室,准备在攒够钱之前暂时就在这里休息。路过墙角处,看到有只被遗弃的小奶猫蹲在一只硬纸箱里面,伸头舔着一盒已经馊掉的所剩无几的牛奶。牛奶的包装被撕了一大块,像是之前有人特意喂的。
苗田把发馊的牛奶盒捡起来,换来小猫张牙舞抓地喵叫和抓挠。她快速买了一包一样的牛奶,自己灌了大半,然后把包装盒撕开,递到小奶猫面前。小猫凑到近前嗅了嗅,又瞅了瞅苗田,终于低头安静得舔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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