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叭叭”的阵阵汽笛声中,夕阳似乎永远带着淡淡沉闷。十字路口的斑马线上行人匆匆,步伐交错,被夕阳拉得细长的影子纠结在一起,只是它们的主人都不认识彼此。
王君也是如此。
他缓缓地走在行人中,沉默着,耳朵戴着小小的黑色耳机,听不见这份吵杂,也没兴趣去听。
“嗯?”
蓦然,王君在天桥上停下了脚步。
不远处,是一片被施工队用铁栏围起来的废墟。
崩塌的楼房,裂开的路面,倒真有几分地震后的模样。
王君驻足凝望,虽然听着流行歌曲,耳边却依稀响起了那冷冰冰,没有人情味的声音,以及那令人恐惧的嘶吼。
大概只有他知道那被摧毁的楼房,被斩裂的地面,是怎么回事了吧?
站在天桥石栏边,王君又一次默默地回忆起那天夜里所发生的一切,清晰而真实。
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龙昌市的这次地震引发了不小的轰动,特别是在民间网络。大家都觉得过于突然,过于诡异,过于不可思议。
能够毁坏建筑物的地震,至少是里氏5.0级以上,没有理由只震毁一个小小的居民区,并且周边地区的人们都没有一丝一毫感觉。而事后官方给出的数据显示,也的确是5.3级局部地震。
另外,令人万分不解又万分庆幸的是,楼房毁坏如此严重,而且是在人们大都在家的晚上,遭难居民区一百八十多人,竟无一人死亡,甚至重伤的都没几个,大多数只是轻伤昏迷。
不过事件的发生,哪怕再离奇,也总会有专家出来分析解释的。虽然一大堆的术语广大群众并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是专家一副学识渊博的样子,和主持人一番侃侃而谈下来,大家也就在半信半疑中淡忘了这件不大不小的新闻。
而这些,都不是王君在意的,他在意的是另外两件事。
第一件是记忆。事后他了解到,除了他之外,所有的遭难者都对那天晚上有着完整的地震记忆,包括同样能够看得见灵的妹妹小春,以及能够感觉到灵存在的姐姐王楠。
第二件是伤亡。那天晚上的情景,他身为当事人一清二楚,那只庞大的四臂牛头怪物举手投足间就能崩塌楼房,踩裂地面,很多楼房都是直接被扫断踏裂。没人重伤,没人死亡,这是不可能的!而王君的姐姐王楠,王君刻骨铭心地记得那尸体冰凉的体温,没有呼吸,没有心跳,那名为嬴嫣的古装女子也曾说过王楠已经死去。但王楠却活着,并且和小春,和大多数人一样,毫发无损。
“大概是梦吧?”
周围人们的“真实”记忆,好几次都差点让王君这样认为,要不是他现在手里拿着的淡红色吊坠的话。
将目光从远处废墟收回,王君看着手腕上的吊坠。暗金色的细线,柔软光滑,上面串着一个淡红色的小葫芦。小葫芦只有一节指头大小,通体如玉,透过淡红色的外壁仔细看去,似有一团碧绿的雾气在里面翻滚着。
“记忆篡改,起死回生,嬴嫣……到底是什么人?”
要不是这个玉葫芦吊坠,王君就会真的以为那是一场离奇的梦。这种手段,实在不可想象,不是一介凡人所能触及的,恍若神灵。
收起手上的吊坠,王君走下天桥,往临时的“家”走去。这次“地震”所有的遭难者,都得到政府安排的临时住所,王君目前也住在那里。
“但是,为什么会把这个吊坠放在我这里?”
默默走着,王君心里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这个已经在他脑海里盘旋多日的疑问。
当天夜里,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他能够肯定这个吊坠的确是古装女子胸前的那条。事后他冷静地回忆了一番当时的情景,在那种危急万分、生死一线的情况下,古装女子拿出了这个吊坠,这东西必然是个重要的依仗。对那女子来说,也必然是重要的物品。所以王君不明白为什么这东西会在自己的身上,并且会挂在自己的脖子上,说明绝对不是什么遗失,而是有意为之。
“难道因为我的特殊吗?”
因为这个疑问,王君在这几天里想了很多,也试着做了不少猜测。那天夜里发生的一切他都记得很清楚,唯独有两片空白,或者说是两段模糊的记忆,就是他暴走的那两段记忆。他只记得愤怒、恐惧、绝望,以及一片暗沉沉的紫色,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大声呼唤,而他听不清楚。
“灵力,鬼司之力,这又是什么?不是说接收了她的力量之后,就会变回普通人或者疯癫吗?为什么我还能看得见灵,和以前没有任何差别?”
一个个疑问随着王君的思绪开始浮现,看到路边一个浮在空中的怪大叔鬼魂不停地在过往女子的裙底下钻来钻去,王君想起了古装女子让他抉择时的话语。
“那种力量,真的好强。”
虽然心里有着万分不解,但每每回味起接受了古装女子的力量后,那种掌控强大力量的感觉,王君的平静如水的心,总会荡起跃跃欲试的涟漪,内心深处对那种力量有着本能的渴望。
“不过,还真是痛的要命。”
然而同时想起自己昏迷前,那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王君到现在仍心有余悸。当时他只记得自己正要向那女子道谢,而后整个身体都仿佛要撕裂了一样,那种巨大的疼痛,直接就让他的神经系统进入了自我保护的昏迷。昏迷前一刻,王君也只是记得漫天的血色。
“那个奇怪的女人,嬴嫣……”
绝丽倾城的容颜,冰寒脱俗的姿态,坚毅冷酷的内心,然而王君脑海里最为深刻的,是这恍若惊鸿一瞥的古装倩影,挥之不去,时时浮现……
这是一个奇异的空间,美轮美奂,恍若仙境。青朦朦的天空,四处流动着淡淡的碧绿色云气。中央是一个用白玉堆砌围成,小湖泊般的水池,里面的水色泽青碧,如同宝玉。那充斥整个空间的淡绿色云气,就是从这水面上弥漫而出。
水池的四周,芳草青翠,野花缤纷,一颗苍老挺拔的大树,茂密的枝叶犹如伞盖伸出,几乎遮住了半个水池。大树下,有一间清新别致的小木屋,整个空间如梦如幻,似魔幻世界中的精灵森林。
那木屋之前的竹竿上,晾着的青纱长裙,又使得整个空间看上去恍若有仙女在洗浴的世外桃源。
“哗啦啦——”
而此时传出来的水声,似乎就验证了这个旖旎的画面。
“哗啦哗啦——”
碧绿清澈的水池里,水花溅起,在缭绕的雾气中,一具玲珑有致的玉体若隐若现,慢慢从水坛里走了出来。
青丝如瀑,湿漉漉地滴着水,落在不知名的野花野草上,又被一双白嫩如玉的小脚踩过,水渍脚印一直延伸到小屋前的竹竿前。“呼啦!”一声,竹竿上的青纱衣裙被一只美丽的柔荑扯下,盖住了那诱人的胴体。
“公主殿下。”
老根盘虬的大树旁,一柄剑鞘青黑的三尺长剑静静地躺在一截突起的树根上,一个分不出是男是女的声音就这样突兀地响起。
“嗯?”
伴随着一声清冷的疑问,正在揉擦头发的女子转过头来,看向树底的长剑。那清丽脱俗的脸庞,冰山般的神态,正是那名为嬴嫣的古装女子。
“公主殿下,你的身体恢复了?”
那声音似乎有些意外地问道。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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