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昏迷中徐徐苏醒时,杜嘉漫发现躺在身下的是一片柔软,一点也不冰冷。
雪地……雪呢?
入眼是她所熟悉的客厅。她这才明白过来,之前的那些都是做梦,梦境停留在她最绝望却最坚定的时分。
杜嘉漫清楚记得,那次大雪后她是在尹珩的公寓里醒来的。
她还活着。手上插着针管,头顶上是吊瓶,屋里暖气很足,他将叠好的热毛巾轻轻覆在她额头上。
她把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握住他正要拿开的手。
只这一个动作就仿佛用掉了她所有的力气。
“怎么了?”尹珩低声问着,表情很淡。
杜嘉漫很想说点什么,却无从开口。由于全身没劲儿,握着他的那只手渐渐滑落。
她心中忽然难受起来,很想哭,整张脸都快皱成一团。
尹珩嘴角牵起一丝弧度,捉住她的手包在掌心。
“休息吧。”他叹道。
杜嘉漫吸了吸鼻子,嗓音嘶哑低沉:“我好想你。”
一开口喉咙就是一阵刺痛。
尹珩捏住她的手紧了紧,却是替她放进了被子里,轻声哄道:“听话,医生说你得好好养着。什么都别想了,睡觉。”
杜嘉漫被他言语间的逃避吓慌了,着急地坐起来,连滚针了都不自觉,紧紧抱住他腰身。
“我后悔了,尹珩。你还要不要我?”
尹珩没说话,在她的满心煎熬中拉过她扎着针的那只手,将针管拔了出来,用拇指按住她的手背。
“尹珩……”杜嘉漫眼泪汪汪地望着他。
“想通了就好。”他抬手替她抹了抹眼睛,虽然嗓音依旧冰凉,却带着一丝欣慰叹息,“你肯回来,我怎么会不要你。”
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杜嘉漫才明白,尹珩是她最大的割舍不掉。所以她什么也不想再顾虑,只要眼下能和他在一起,未来会怎么样,都不在忧心范围之内。
而他的包容,也让她无形中陷得更深。
所以在婚后,哪怕他工作忙到经常不回家,哪怕婆婆隔三差五地刁难;哪怕他对她的态度依旧是恰到好处,不少一分更不多一分;哪怕他大部分时间都神情淡漠毫无情趣,她也咬牙忍着,笑脸相迎。
她自以为是的当他性格本就如此,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他们直接领了证,没有举行婚礼。直到结婚一年后,才迎来了迟到的希腊蜜月旅行。
那天晚上他把她累得够呛,第二天她实在是不想动,获准在酒店的床上用他的手提电脑玩游戏。
游戏下载完成之后,她一个不小心关掉了浏览器,于是只好手动去文件夹里找安装包。
循着记忆中的保存路径,她找到了自己装游戏的磁盘,却见安装包的上面有一个word文档。
她好奇地双击。文档加密了。
手贱的杜嘉漫在密码框里输入了尹珩的生日,却没想到猜中了。
文档瞬间打开。
她胡乱翻着,可越看,心中越不是滋味。
这是一篇长日记。看样子是从少年时期开始记录的。
每一篇都很短,寥寥数语,前后不搭调。几乎大部分内容都围绕着一个叫“嫣嫣”的女孩儿。
虽没什么露骨明确的话语,但杜嘉漫能从日记中感觉到他对那个女孩深深的眷恋和爱护。
她“啪”地一声合上电脑,大脑犹如爆炸一般。
原来他不是生性淡漠,只不过,能让他满腔热情的另有其人。
那个叫“嫣嫣”的女孩儿,才是他求而不得藏在心头的朱砂痣。
在心痛欲绝里终止回忆,杜嘉漫迈着毫无生机的步子游荡到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面。吃完就进屋继续睡觉。
第二天上班,杜嘉漫的桌面上摆着一大捧玫瑰花。花中央还夹着一张卡片。
她拿出来一看,是很熟悉的字迹。
“野有蔓草,寒露溥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搞什么……
杜嘉漫皱了皱眉,把花挪到桌边上,卡片狠狠扔到垃圾桶里。
若不是因为这捧花太大塞不进去,恐怕它此刻的归宿也是垃圾桶。
吃完午饭回到办公室,杜嘉漫刚想躺在沙发上睡个午觉,却瞥见垃圾桶空了。
应该是被保洁阿姨收拾过。
她心里堵堵的,午觉也没能睡着。
而那捧花被她放在桌角,最终未扔掉。
让杜嘉漫感到头疼的是,连续三天,她都收到了同样的玫瑰花。每一捧都夹着卡片,卡片上的内容却一天一个样。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我依然在这里,等待你的归期。”
……
桌上的花已经摆不下了,杜嘉漫终是按捺不住拨了电话。
“尹先生,你究竟想怎么样?”
“你说呢?”尹珩言语间竟有一丝笑意,“我以为我的意思很明确。”
“抱歉尹先生,不是所有人都有您这样的思维高度。”杜嘉漫冷着嗓音道,“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又不给一个说法,这是您惊人智商的体现?”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