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平一脸震惊,终于开口问道:“嫂嫂,那个男的是何来路?”
姚山凤探了探门口,将他一把拉到店铺深处,才正色道:“那人叫做蒙湿诗,是衡阳城里唯一的一支帮派——‘斧狼帮’的东堂堂主,管收这东半城一片的看街费,又照看着十几间的青楼、赌庄,手下少说也有几百号混混,你别看他一副书生样又不习武,却是方圆臭名昭著的登徒浪子!”
宿平道:“这等恶人,官府也不管他么?”
姚山凤扑哧一笑:“看你长得比你候大哥还高,却是不谙世事!你道我方才为何要提沈指挥使的名号?因为他便是这斧狼帮的真正头目!你候大哥说起你去年之事,想来你也见过沈指挥使,自然也知道他的后台来路。——虽然这些都是坊间的谣传,我看定是八九不离十。——你现下还认为官府能管他么?”
宿平豁然呼了一口气:“难怪嫂嫂方才拿沈指挥使来压他,又跟我提几千号厢军,原来还有这般隐情。”
姚山凤一挑俏眉道:“如何?你说说该怎么答谢嫂嫂的救命之恩?”
“哎,本来还想搭救嫂嫂,不料却被嫂嫂保下……”宿平摇了摇头,苦笑带调笑道,“那只有等我日后做了大官,再给嫂嫂店门、内堂各题一块大匾了。”
姚山凤故作喟然道:“原先倒还有些盼头,不过眼下么,我看你这愣小子想要当官,可真悬得紧呐!”
宿平尴了一脸尬,复而又问:“这蒙湿诗又为何将银子留下了?”
姚山凤掂了掂手中的银两,笑道:“我管他恁多,你嫂嫂从不吃亏,却也不怕占这干净便宜!——走、走,咱们吃饭去!”
宿平跟在后头,心中却是一路想着:“法华叔叔曾说练武之人须有路见不平的胆气与怒气。胆气不可或缺。但这怒气若是岔了可就不妥,盲冲直撞损了自己固然不好,不明情势之下误伤了好人更是不对……呵呵,看来我是在风雷寨呆得久了,没有他们的武艺,却有一般的脾气,日后行事该当注意了,可不能有朝一日变成红叶大叔以前那样,动辄杀人如切瓜……”
与此同时,蒙湿诗领着手下帮众走在衡阳城的街上,顾盼之间,就见对面来了个束发结簪的女子,与姚山凤一般,二十出头的年纪,显是初为人妇,模样清丽,抿了红唇却未施粉妆,一色玫红长裙轻摆,却时不时地踢出一双有些黑旧的绣花。
蒙堂主眼睛一亮,扇子左右一摇,顿时那几个帮众分作两队,靠到街边。
嘿嘿一声上前,却不招惹,只等那女子擦肩而过,突然从袖口滑出一锭银子落在她的身后。女子夷然不察,蒙湿诗却叫道:“娘子!娘子!”
那女子听得身后有人叫唤,于是回转。
“你的银子掉了。”蒙湿诗折扇一指地上。
女子低头一看,果然有锭银两,愕然间道了声:“这……”
“这正是娘子所掉之物,我方才亲眼看见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蒙湿诗立刻上前一步打断道。
女子左右瞧望,又道:“这……”
“这是娘子之物,娘子还不快快拣起!”蒙湿诗又上前一步。
那女子的目光于银子和蒙湿诗间来回闪烁,片刻后,终于嫣然福身道:“多谢官人提醒。”
她显然不识得“大名鼎鼎”的蒙湿诗。
接着,就弯下腰肢,伸手朝那银子抓去。
蒙湿诗眼里一阵促狭,只等女子手刚及地,突然就探出折扇,自下而上,一把撩起女子的裙摆。
大热大亮的夏日里,呼啦啦两条雪白大腿连着亵裤露出。
“啊!”
女子受了轻薄,立刻尖叫一声,掩面夺路狂走,竟然未与蒙湿诗计较,却是不忘抓紧手中的银两。
路人摇头低叹。
斧狼帮的混混都围拢回来,放肆大笑。
只见蒙堂主冷眼望着那女子的背影问:“这是哪家的?”
“是城北包子铺,唐家老二新讨的媳妇!”一个帮众凑上道。
“西城的?”
“城外的。”
蒙湿诗舔了舔嘴唇:“难怪不认得我……嘿嘿,既然他卖包子的管不住媳妇,便由我来代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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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句引自杜牧《独柳》
②词句引自柳永《蝶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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