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垂头不语的野鹤终于第二次抬眼望向陈文志,但其中射出的不再是精光,而是惊喜,感激,诧异,不一而足,颇为复杂。但与第一次相同的是,复杂之色一闪即逝后,便重又垂下眼眸。
或许茶盏被捧在手心太久,此刻竟透出些许暖意来。
虽然舌灿莲花,口若悬河,但陈文志的目光却始终不曾离开过蓝夫人那如花芳容,只是在不着痕迹下并未让她有丝毫察觉。
此时见到那抹意动之色,他不由心中一喜,“火候差不多了!”念头一闪,毫不迟疑的再道:“另外,夫人有未想过,若你真的要以子母撼天雷与王天成拼个玉石俱焚,无论成功与否,自己只怕均难逃粉身碎骨之厄,如此一来,即便到了九泉之下,我师父还如何能认得出你来?”
民间传说,人死而为鬼,而死时是哪般模样变鬼后便是哪般模样,诸如,断头而死之人谓之无头鬼,吊死之人则是长舌鬼,淹死之人乃水鬼,中毒而死之人却是七窍流血的厉鬼……但被炸死之人是谓何鬼,又是哪般模样,却无人可知。或许是碎片鬼,一堆残肢碎肉的样子?
其实,人死后究竟会变成何种模样,活着的人如何能知?而死去之人即便还能知道又如何说与人知?因此,鬼怪之说,纯属臆测,无人可辨真假,信之则有,不信则无。
蓝夫人显是属于前者,因为她似是想到了甚么可怖之事,俏脸有些发白,美眸中亦露出一抹惊恐之色。
见她竟吓成这副模样,陈文志颇有些于心不忍,不过对这般效果却甚为满意,“这下总该能暂时打消她心中死意了吧。”一念至此,不由暗嘘了一口长气。片刻之间说出这番话来,且还能说得头头是道,实是让他绞尽了脑汁,直较练了一百遍烈阳刀法还累。
有道是言多必失,见火候已到,陈文志自不敢再多言,忙站起身来,“夫人,晚辈言尽于此,至于如何抉择,尚需你自己拿主意。两位前辈,文志告辞!”对二人抱拳一礼,转身便走,毫不拖泥带水。
蓝夫人似已沉浸在惊恐中,脸色愈发苍白,对此恍若未见。
一直端坐不动的野鹤却随之站起身来,似欲送他,但目光过处,见蓝夫人神色大为不对,不由顿住脚步,但嘴巴却微微动了动。
行至房门处,陈文志正欲拉门而出,倏听耳边传来野鹤细如蚊呐的声音:“在楼下大堂等我,我有话要与你说。”
他伸出的手微微一顿,旋即便拉开房门,头也不回的迈步离去。
下楼来到大堂,陈文志随便挑了张桌子坐下,目光转动,向四周略微打量了一下。
大堂算不得宽敞,仅有十来组桌椅而已,不过摆放的却甚至整齐,桌面更是擦的亮可鉴人,加之周围墙壁上悬挂的几幅字画,使人乍见之下便有一种整洁雅致之感。
此际午时早过,大堂内并无人用饭,是以显得颇为空荡,清净。
见陈文志坐下,一个伙计满面堆笑的过来招呼。
他尚未用过午饭,因此便随便点了几个小菜,一壶酒,又多要了一副碗筷,便悠闲的自斟自饮起来。
酒至半酣,方见野鹤面色平静的从楼上迈步下来,想是终安定住蓝夫人心神。
大堂内仅有陈文志一人吃喝,甚为显眼,是以野鹤目光略微一扫,便径直行近。看到桌上摆放整齐的碗筷,不由微微一怔。抬眼时却见陈文志端起酒杯向他微微举了举。当下便毫不客气的坐下,抓起早已斟满的酒杯,一饮而尽。
随之,两人便提箸大嚼起来,未有半句言语。
对方才屋中之事及蓝夫人有未改变心意,陈文志是绝口不提,而野鹤亦未有丝毫要说的意思,似均已将之尽皆忘记了一般,只是闷着头吃饭饮酒。
一时间除饮酒时发出“滋”的声响外,便再不闻丝毫动静。这顿饭二人竟吃的安静之极。使得百无聊赖下就盯着他们这么一桌客人的伙计诧异万分,暗自纳闷为何二人的筷子总是碰不到碗碟。
终于,杯干盘净。
放下竹筷,陈文志舒服的叹了口气,叫过伙计撤下残席,送上香茗。在伙计斟茶之后欲待离开时,却突又将他唤住,看着野鹤,伸手指了指楼上,露出探询之色。
野鹤想了一下,便点了几道菜嘱伙计给楼上蓝夫人送去。而后却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沉吟起来。似是在考虑如何开口。
陈文志倒也不出言相询,只是悠闲的品茶。
终于,手指一顿,野鹤抬眼看着陈文志道:“听说你的武功均是照着秘籍自己练的?”
陈文志一怔,未料到他思索许久竟冒出这么句话来,想及他定是听蓝夫人说过,便坦然应道:“不错。”
野鹤又问:“烈阳刀法你练了多久?”
“七年有余。”
摇了摇头,野鹤淡淡道:“那你练得可不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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