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澈并没有等他来送。事实上她小心翼翼的避开,所以提前了一天出发。当晚回到学校,就开始打包。除了几本书和衣服,其他统统都留下。能用的送给陈老师,不能用的全部处理掉。
两年时间,三十分钟的收拾规整,已经完全看不出她生活的痕迹。
陈老师还留在家里帮忙婚礼上的收尾没有回来,原来说好了是她送一程,至少送到乡上。从这里回安城,路长的令人窒息。
她给陈老师留了封信,从门缝里塞进去,两个包,一背一提,趁着清晨露重,锁门上路。
一路步行,鸟声婉转,太阳还没升起,但是晨光已现,明澈裹着满身清露,行色匆匆。小卖部的店主打开门,笑着跟她打招呼,“明老师,这么早啊?”
明澈浅浅一笑,挥手同她告别。店主提着篮子在木门上扣了扣,灰尘无知无觉的在晨光中起舞。
从低处仰望,山腰里白色的校舍在晨雾中若影若现。
明澈沿着山路下行,太阳在身后升起。三三两两的村民拖着锄头和铁锤走在路上,看到明澈都招呼着明老师回家么?
他们的孩子基本都是明澈的学生,家访时候都见过,所以熟悉。
走了不一会儿,人多起来,扛着锄头镰刀。明澈好奇的问他们干什么。
“修路。。。都修了好几天了”村民打了个哈欠,依旧睡眼惺忪。
说话间已走到村头,前面有红旗迎风招展,一个身穿迷彩服的高大汉子,就在那红旗下面,抡着大铁锤,使劲地砸向拦路的大石块,火花闪现,碎石四溅。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拿着名册点名,陆续有村民在清除路边杂草,填补路面。不经意间瞥到明澈,冲她挥手。
明澈点点头,绕过这些热闹的人群,独自回家。
到乡里时候已经快中午了。明澈在路边摊位上吃了碗面,问明了客运站的方位,打算步行去大巴。要先四个多小时的大巴到了市里,再改换到省城的大巴。
前面是个农贸市场,乡里隔五天有个集市,今天正好是赶集日,时间在中午,人非常多。
这里的男人都不爱穿民族服装,而妇女大多喜欢穿民族服装、佩戴民族服饰。集市都是沿街道展开,街的两边摆满了货物,大部分是各种食品及日常货物,大多是妇女在摆卖,绝大部分的男人,都是抽着烟看着。
民族服饰用品色彩都偏艳丽,明澈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与妇女身后的背篓磕磕碰碰。他们背篓里的小孩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眨啊眨啊的看着明澈。
明澈抿嘴一笑。她走了一小会儿,觉得前面有人冲她挥手,抬头一看,居然是老吴。这样都能偶遇,实在是。。老吴从饭店门口跑过来,气喘吁吁。
“我瞧着像,真的是你啊?你不是明天走麽?”
明澈不能跟老吴告别,她原打算是到了市里再给她打个电话。
“事情反正也办完了,就想早走,省城里逛逛也行的。”明澈说。
“不像话,你说后天,我都拜托人后天送你到乡里,你个女孩子,这里治安这样差,一个人要有什么事,怎么弄。。。你等等。”
他如飞的跑回饭店去,明澈在树荫下等着。又见他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我让人带你去乡里,运气好,正好有人去乡里,你等一阵,他们吃过饭了就去。咱们去饭店等着。”
“不用了,我就在这里逛逛,你们要多久,我在这棵树下等你们?”
他们约好半小时后就在这树下等。明澈看了看日头,又挤进川流不息的人群里。
阳光太烈,晒在皮肤上生疼,她想起刚才路过时候看到的披肩,想买一条来遮阳。摊主是奶奶辈分的老人,风干的皱纹干瘪的皮肤层叠在脸上,眼睛却还亮,她不像人家那样起劲的吆喝,安静的坐着,手上不停的编织。她身边蹲着一个小女孩,七八岁的年纪,拿了本书皮都卷翘的连环画看,上面一只猴子,头戴金冠有冲天的雉翎。
明澈见了,从包里翻了本动漫书,笑着递给她。女孩子抬起头,忽闪的一双大眼睛,真的很美。她先不接,乖顺的看着奶奶。
明澈往前送了送。“我看完了,送给你好么?”她手指放在卡通人物的大肚子上,“他叫叮当猫,有个什么都能装下的口袋。。。你看看?”
明澈朝她奶奶笑笑。“拿着吧,不要钱的。”她将书放在摊上,在披肩摊前蹲下,认真的挑选。
“多少钱一条?”
“二块?”
摊上的东西都是手工出来的,明澈摸了摸软滑的披肩,棉纱是当地的手工纺出来,用钩针勾出来的,针脚厚实细密,边角绣有花纹,这绝对物超所值。
明澈去掏钱包,头顶上一张红色钞票飞下来,递在老人手里。老人手忙脚乱的找钱,那给钱的大手按住老人树藤一样的手。“拿着吧,不要找了。”
明澈呆愣着站起来。韩胜瞟也没瞟她,从摊上拿起选中的披肩。
“还不走?”
明澈摇头。“不要。。”她手里捏着那二十块钱。
“你敢?”韩胜眯着眼瞧着她,很平淡,很。。危险。
明澈确实不敢,她在摊前踌躇,钱不敢给,人也不愿走。
摊主的孙女瞧瞧拿起摊上那本漫画书翻起来,眨着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人。韩胜还穿着那身迷彩服,脏兮兮的,连头发上都是灰。他冲那小女孩做了个鬼脸,女娃儿咕噜一声,吐了个泡泡。
站了半晌,韩胜终于失去耐心了,抓着明澈肩上的带子将她拎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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