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赵岚照旧来到机房,姜老师已经布置了不少题目,他基本都不会做。这堆题目像是一堆账单,他拖欠不少,债台高筑。
姜老师说:“我把今年的联赛题传到文件夹里了,以你们目前修炼的水平,可以先做第一题。总共有四道题,满分是400分。其实最后一题可以骗点分嘛,题目说如果无解就输出NO,那10组测试数据里面有两组就是无解的,你要是写个程序就输出NO,那也能得20分。”
今天在讲递归函数,赵岚觉得这玩意很神奇,一个函数不断调用自身,层层嵌套,步步为营,像病毒繁衍一样,只用一小段代码就能概括一大堆繁杂的事情。
“这次我只布置一道题,就是PPT里的九宫格问题。在九宫格里填入1到9这九个数字,使得每一行的和为质数。列出所有答案,统计总共有多少组解。你们慢慢想吧。”
赵岚又犯困了,做完眼保操后他就小睡一会儿。卫东打开了电视机,里面在播放规范的广播体操,两男一女共同示范,他们站得直挺挺的,像三把直尺。冯总进来了,看着电视,说:“我感觉,你们做的广播操和这电视里的还是有差别。很多同学胳膊都伸不直,像是在伸懒腰。你们做的那个踢腿运动啊,就像是要踹前面的人一脚。”
大家笑了。大多数时候冯总都是威震八方的姿态,偶尔他也会甩出一点小幽默。
生物课上,赵岚就在和睡魔作斗争,秦老师一边讲着各种细胞器一边在黑板上画出了线粒体、叶绿体、内质网、高尔基体,看起来像一堆毛毛虫。赵岚觉得高尔基体这名字挺奇怪,难道是一个叫高尔基的人发现的?他联想到了作家高尔基,莫非这个俄罗斯作家还精通生物?
事实上,高尔基体就是高尔基发现的,是意大利的细胞学家高尔基。
快下课时,秦老师问:“请大家总结一下,分泌蛋白的合成和哪些细胞器有关?”
也许秦老师已经觉察到赵岚在和睡魔顽抗,他就让赵岚回答。赵岚还没回过神,慢吞吞地站起来,用两三秒的时间极力回顾课堂内容,组织语言,而后说:“分泌蛋白最初是在核糖体里形成,然后到内质网中进行加工,再到高尔基体中进一步加工,直到完全合成。”
秦老师说:“对,那是由谁提供能量的呢?”
“线粒体。”
“好,坐下。”
赵岚心里很虚,这堂课他一直浑浑噩噩的,幸好这个问题不难,他才侥幸过关。课间休息时,他继续补充睡眠,要说午休真是不可或缺,就像上高速路之前先得加满油,否则半路上油没了当然很尴尬。
地理课上,何老师走了进来。之前是实习老师讲课,今天他回归了课堂,大手一挥就在黑板上画出了地球的各气压带,然后发问:“请一个同学来给我们分析一下北半球的大气运动状况。”
不巧,又是让赵岚发言。上次课赵岚没太听懂,他吞吞吐吐地说:“呃,我认为……赤道低气压带的空气上升,然后……然后又下降,这就形成了副热带高气压带,再然后……然后……呃,不太清楚了。”
何老师说:“好吧,请坐。”
褚向洁回过头来问赵岚:“你刚才是不是在写作业?”
褚向洁跟郑思雅是同桌,两人是一样的刘海,一样都戴眼镜,一样瘦小,一样文静,果然好闺蜜。貌似郑思雅更漂亮些。本来郑思雅已经很好相处了,褚向洁则更好相处,几乎没发过脾气。
赵岚说:“没有啊。”
旁边的卫东指着自己桌上的物理作业,笑道:“我正在写作业。”
郑思雅回过头对赵岚说:“感觉你刚才在梦游。”
“梦游”这个词是冯总的惯用语。赵岚无语以对。
何老师又问:“有谁能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他问孙堂明会不会。孙堂明使劲摇头,那转速跟电风扇差不多,大家都笑了。
何老师故作正经地发问:“哎,难道21班就没人了吗?”
有人小声说:“连赵岚都不会,还有谁会……”
何老师叹了口气:“沉默呵,沉默呵!”
大家跟着念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这是他们刚刚学过的《记念刘和珍君》里的名句。
何老师问:“实习老师上次没有讲这些内容吗?”
坐在前排的同学解释道:“上次讲的不是这个……”
何老师询问了详细情况,然后说:“哦,不怪你们。不是21班没人,是实习老师上次没讲这个。那我来讲一讲。”
下午第三节课,照常是数学考试。一到考试赵岚就睡意全无,立马振奋起来,比苏秦拿锥子扎大腿的效果好多了。
晚自习时,冯总又走进了教室。自习的时候班主任来唠唠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冯总一边踱步,一边说:“沈老师告诉我,语文课上她宣读同学成绩的时候,班里有人在笑。”
大家笑了。冯总说:“我不希望我宣读数学考试成绩的时候台下有人在笑啊。大家还是要展现自己的真实成绩,不要作弊。这样的小考试,你作弊也没什么意义。高考的时候你也没办法作弊。”
他在讲台前停住,接着讲道:“昨天征集了大家参与校庆志愿者的意愿,学校又进行了一轮选拔。我们班有3个同学入选,到时候会通知你们去培训。好了,我不多说了,你们安静地自习。”
10点钟,晚自习结束时,赵岚依旧在写作业,对铃声置若罔闻。吴思瑗还在聊着东家长西家短的事,她突然问赵岚:“哎,赵岚,你是什么地方的人啊?”
赵岚说:“武汉呀。”
吴思瑗瞪大了眼睛,问:“你是武汉的?”她会吃惊也很正常。在大家印象中,那种刻苦学习、成绩突出、不谙世事的同学都是外地的。本地的同学一般都洒脱、贪玩、奔放。赵岚是另类。
赵新程说:“英雄不问出身嘛!”
钱德生忧怨地合上地理课本。他戴了眼镜,一脸憔悴,俨然一位文弱书生,这和他以往那种愤世嫉俗、傲慢不羁的形象大相径庭。钱德生很少戴眼镜。他大叹一句:“啊,地理作业好难啊!”
的确很难,赵岚也有同感。回到寝室后,钱德生还在哀叹,像是跌入人生低谷了。“我发现地理好难。唉,今天数学考试我有两道填空题和两道选择题都不会做,好差劲啊。”
孙哥又以他浑厚的声音说道:“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这句话同样出自《记念刘和珍君》。
钱德生说:“真是太惨淡了!好惆怅!”
李潜旬到厕所里去写作业了。他还没把《赤壁之战》翻译完,而接下来可能沈老师还要让大家接着扮演金山词霸,翻译其他文言文。钱德生说:“《赤壁之战》我就是直接抄的别人的翻译,我感觉自己翻译这东西根本没什么意义。我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星期五,沈老师果然让大家再翻译一篇。她说:“有的同学是不是‘赤壁之战’还没打完呢?”
卫东嘀咕道:“打完了,昨天已经打完了!”
而后,沈老师说:“我念到某几位同学成绩的时候,发现班里有人在笑啊。我女儿还在上小学,她曾经跟我说,他们班上有人在老师报听写的时候偷偷抄书。我就告诉我女儿,我们高中的大哥哥大姐姐都不会去抄的,他们知道知识是抄不来的。你们是不是要去反驳一下,说:不是不是,我们也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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