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伊泽也一直在图书馆,他坐在二楼环形厅的角落,一个可以清楚看到一楼拉克丝座位的地方,默默地关注着拉克丝的一举一动。自那天之后,伊泽没有收到拉克丝的任何联络信息,他想主动打电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样在犹豫中拖了一天,两天。到了第三天,伊泽内心充满了莫名的烦躁,他忍不住想知道拉克丝是不是已经回了德邦,还是仍留在皮城。
他拿起电话又放下,最终决定先去这间图书馆看看,看看拉克丝是否归还了借书卡。在看到拉克丝埋头苦读的身影时,他突然有了一种安心感。于是闲来无事时,他便也泡在了图书馆,每天有意无意地注视着拉克丝。他发现,在看书的间歇,她会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呆呆地盯着看好久,之后又小心翼翼地收回口袋。于是他戴上了电子风镜,通过风镜的电子屏幕他看清了,那是一枚皮特硬币……那一刻,他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开始后悔自己那天晚上的冷漠,并且有些怀念陪拉克丝逛皮城的日子了。
然后,今天,他眼睁睁看着杰斯从一大早的远处偷瞄,到中午坐在了拉克丝面前,到晚上的主动搭讪,两人乘车离去。他感觉有些憋闷,暗暗责备拉克丝为何不拒绝杰斯的邀请。那种淡淡的自己的东西被抢走的感觉,让他分外不爽。
他看着计程车逐渐远去,忍不住揉乱了一头金发。
之后几天,每天杰斯都会来图书馆,坐在拉克丝对面,并邀请拉克丝一起吃饭。拉克丝也尝试过杰斯的图纸,然而那复杂的设计图和密密麻麻的注释文字,令她不禁鄙视起自己的智商。杰斯温文尔雅的气质和成熟的魅力,拉克丝并非有没有感受到,包括杰斯殷勤的举动和饱含深意的眼神……拉克丝暗想自己真是走桃花运了,只可惜,不是自己希望的那个人。
于是当这天,杰斯约她去皮城第二高的大厦顶层旋转餐厅吃晚餐时,她本意是想推脱的,因为光想想就知道那个地方一定是专门的约会场所。如果不喜欢的话,还是早点暗示给对方比较好。拉克丝这样想着,不由得又想起了伊泽。他第一时间就和我划清了界线,也算是为我好吧……不知他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
旋转餐厅坐落在皮城第二高楼的顶层,紧邻皮城高塔,虽然高度差很多,但算是目前她能找到的最接近伊泽家的地方了。想到这,她忍不住答应了杰斯的邀约。对不起,杰斯,对不起,吃完这顿饭我就不再打扰你的生活啦,我就再“利用”你这一次。
这天他们早早地离开了图书馆,坐上计程车直奔市中心。太阳还未落山,傍晚的余晖温柔地笼罩着皮城,拉克丝望着车窗外的晚霞,脑海里想的都是那日在伊泽家里的情景,漫天的火烧云,他好看的笑脸,两人的合影……拉克丝唇角浮起一个幸福而苦涩的笑容。
“皮城的晚霞很美。”杰斯发觉了她痴望窗外的眼神,低声说。
“是啊,皮城的晚霞很美。”拉克丝轻声重复道。
旋转餐厅里面与皮城其他餐厅的自动化全然不同,是奢华的复古风格和全人工服务。此时外面已半黑,餐厅里光线很暗,每个餐桌上都有一支摇曳的烛火和一朵新鲜绽放的红玫瑰,轻柔的蓝调音乐在耳畔回荡,气氛浪漫而暧昧。拉克丝选了靠窗的座位,这样她扭头就能看到那直耸入云的皮城高塔。高塔的顶层淹没在夜幕中,正如那无法触及的顶层主人。
“来到这里,一定要尝尝皮城有名的特产——蓝蟹。”杰斯唇角带着笑意,磁性的嗓音低低说着,“这些蓝蟹每个春天,都会从皮城东面的海岸爬上来,爬到高处的沙地上交/配产卵,所以这个时候去海边,能看到浩浩荡荡的螃蟹大军横着穿过沙滩,特别壮观。这个季节的蓝蟹最好吃,然而皮城的法律是禁止人们私自抓蓝蟹的,所以想吃只能来餐厅里了。”
“蓝蟹的壳是蓝的吗?”拉克丝问。
“壳有些发蓝,钳子是蓝色的。现在应该还是蓝蟹上岸的时节,要不要去海边看看?”
“不用啦。”拉克丝笑笑。
两人一边看菜单一面闲聊着,然而在杰斯斜后方隔了三张桌子的位置,一个客人戴着低低的鸭舌帽,一人坐着。
“先生,很高兴为您服务!”一位甜美的服务员走到他身旁。
“一份单人套餐,菜品随意上。”鸭舌帽看也不看菜单便说道。服务员走了,他默默凝视着不远处的拉克丝,烛光映在她的脸上,妩媚动人。伊泽喝了一口冰水,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竟然跟着他们来了餐厅……我竟然跟着他们来了餐厅!天啊,我这究竟是怎么了……我只是有点好奇罢了,对,仅仅是好奇,杰斯毕竟算是我哥,而拉克丝呢……
正一边想一边偷窥着,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吓得他差点儿跳起来,他猛地回头,看见凯特琳正狡黠地冲他笑着。
“啊,好巧啊,姐也来这里吃饭?”伊泽捂着受到惊吓的心脏,语气恢复了平日的调侃,只是刻意压低了声音。
“我是来吃饭的没错,你也是来吃饭的嘛?”凯特琳揶揄道。她穿着一身浅蓝色礼服,长发披肩,略施粉黛,明艳照人。伊泽侧头看向她的身后,她的桌子就在不远处,一位伊泽不认识的衣着正式的男子正襟危坐着,遇到他的视线,冲他点头微笑打了个招呼。
伊泽咧嘴一笑:“姐又是——来相亲的吧?伯父伯母也真是为你操碎了心……”他特意加重了“又”字。
凯特琳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不容伊泽把话题岔开:“喂,我说老弟,你什么时候开始爱好玩跟踪了……而且前几天你和拉克丝不是还好好的在一起吗?”
伊泽把食指放到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小心翼翼地往拉克丝那边瞥了一眼,确认没被发现后,他整了整那顶鸭舌帽掩饰自己的尴尬:“我知道的地方都带她去玩过了……她表示想泡图书馆,然后在图书馆遇到了同样喜欢读书的上进青年杰斯,就是这样。”
凯特琳忍不住笑了:“是你又不知道怎么和女孩子相处了吧?”
伊泽不置可否,随后冲那边努努嘴,岔开话题:“姐,你的杰斯要被抢走了。”
凯特琳呸了一声:“什么时候成我的杰斯了!”
“伯父伯母一直希望你和杰斯在一起的啊,皮城两大家族的联手,多么门当户对。”凯特琳哼了一声,目光炯炯地盯着伊泽,直盯得他心虚,随后她俯下身,凑近伊泽的耳边小声说:“我觉得拉克丝挺喜欢你的……勇敢些,别等将来后悔,姐姐站在你这边!”说罢冲伊泽挤挤眼,嫣然一笑,转身回席,席中的男子立刻坐得更直了,满脸堆笑。
伊泽红着脸叹了口气。果然我不应该来这里的……
然而既然来了,还是把这顿饭吃完吧。他吃着东西,一面思索着刚刚凯特琳的话,一面观察着远处的两人。他发现拉克丝时不时地看向窗外,于是他也望向窗外,外面皮城市中心一片灯火,皮城高塔屹然伫立在视野正中。
服务员端上了最后一道甜点,拉克丝用小勺碰了碰冰淇淋球,思考着措辞。“杰斯,很高兴认识你,我就要离开皮城回家啦,谢谢你带我在皮城吃了这么多好吃的。”
杰斯惊讶道:“你要走了吗?你有魔法协会图书馆的卡,应该是在这里修学的吧?还是你已经毕业了?”
拉克丝笑了笑:“我的借书卡是朋友借我的,我是来皮城旅游的,一高兴就呆了太久,该回家了。”
杰斯听了她的话,微微皱起眉头,随后温柔地望着拉克丝,说:“那你有计划再来皮城玩吗?凯特。”
拉克丝摇了摇头,保持着微笑:“暂时不会吧,旅游好贵的,我家很远在西岸呢。”
“那我可以去找你玩吗?”
“啊?”拉克丝吃惊道。
“我想再见到你呀,怎么办?”杰斯眼睛里满是笑意,凝望着拉克丝。
拉克丝尴尬地移开视线,盯着那枚正在融化中的冰淇淋球,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杰斯的目光紧追不舍,他的嗓音衬在轻柔的钢琴曲中,格外蛊惑人心。“你离开皮城了,我会很想你的。还能再见到你吗?拉克丝。”
拉克丝抬起眼,迎上杰斯的视线。原来他早就知道我是谁了……拉克丝咬了咬嘴唇,脸有点红,思索中,一张脸在脑海里蹦出来,拉克丝忍不住脱口而出——
“杰斯,你真的很帅,也很厉害,能认识你真的很开心……欢迎你随时来德邦做客找我玩!”拉克丝微笑着,眼神闪烁,“不过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和嘉文四世已经有婚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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