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通过安检,登上飞机,逼仄的过道很是拥挤,洪锦好不容易落座,位置刚好靠窗。打开遮光板,从窗口望出去,停机坪散布着大大小小各个型号的飞机,展开的机翼如雄鹰的翅膀般欲展翅高飞,远处的跑道上几架飞机正严阵以待,闪烁着指示灯,欲助力腾空而起。
机舱内闹哄哄的,一个怀抱着婴儿,体型偏胖的年轻女性坐在了她的身旁,狭窄的经济舱位置显得更狭窄了,婴儿不停的哭闹,洪锦担心她待会儿连安全带都无法系上。
刘晟走在前面,他的位置是商务舱。
空姐开始检查行李架,一名空姐直直的走了过来,带着礼貌的笑容,对旁边的女士极其温和的说道:“女士,打扰您一下,前面商务舱一位先生想与您换一下位置,不知您是否同意?”
洪锦目光向前看去,商务舱的门帘没有合上,刘晟正端立在门口看着这边,不出意外,这就是他提出的要求,她心里有些不安起来,从前排座椅后取出杂志和报纸翻看着。
飞机即将起飞了,空姐见旁边的女士有些犹豫,又补了一句:“那位先生是商务舱,位置比这里宽敞,您带着小孩也会更方便些。”
那位女士经不住诱惑,立即同意了,在空姐的帮助下,拎着挎包,抱着小孩向商务舱走去,婴儿的哭声越来越远,耳边一下子清静不少。
刘晟欠着身子,连声说着抱歉,挤进中间的位置。
洪锦翻看着报纸,头也不抬的小声训他:“你说你是不是傻?好好的商务舱不坐,非要挤一下经济舱才好?”
“商务舱和经济舱除了位置以外还有什么差别,又不会飞得快点。”刘晟却不以为意。
抬眸间,二人相视而笑。
飞机在一阵颠簸中冲出地面,飞机腾空而起,往更高处冲去。洪锦握着报纸的手紧紧抓住座椅扶手,神色紧张,心脏上蹿下跳。
她害怕颠簸,害怕坐飞机,以前出行坐飞机,李昊都在旁边,她拽着他的手就不会那么害怕。
刘晟似乎看出了她的恐惧,靠着座椅试图找寻话题和她聊天,洪锦在颠簸中,说话很不流畅。在经过一阵强气流时,洪锦下意识的一把抓住刘晟的手,仿佛拉住一根救命稻草,万万不敢松开。
他的掌心先是一阵挛缩,后渐渐放松,并反手扣住她泛凉的手指,将其牢牢覆在手下,由内向外渗出阵阵暖意。
他的手又粗糙了些,指腹间都是深深浅浅的纹路,干涸,摸上去有些割手,像是长时间徒步行走在沙漠中极度需求水分的旅人,但掌心却足够温暖,像是一道暖光一下子照耀在身体上,恐惧感消失大半。
待飞行平稳后,他们还在继续一问一答的聊着无关痛痒的话题。不知何时,他们的手悄无声息的松开了,各自归位,这样更好,不至于太尴尬。
洪锦合上报纸放在前排座椅后面的兜里。不多时,又被刘晟从网兜里取出有意无意的翻看着。
洪锦手臂支在窗沿上,眼睛注视着窗外万米高空,四周暮色沉沉,空旷辽阔茫茫一片,机翼上忽闪忽明的指示灯似乎提醒这是在空中,没有太多的气流影响,平稳得像是坐在咖啡厅里。
从D市去青岛需要将近个小时的时间,漫长的旅途,没有消遣,想想都觉得无聊,所以买机票时特意买的红眼航班,并做好高空入睡的准备。
掐算时间,也差不多飞行了大半个小时,客舱里的电源近乎熄灭,只有头顶的一小排灯亮着,光亮也只能辐射餐桌大小。客舱里渐渐沉寂,可她仍旧无法静下来入睡,耳边还是会传来一阵飞机引擎的轰鸣声,她微闭着眼,指尖压住眉心躲避头顶的光源。
刘晟似乎精神劲儿还挺足,目不转睛的盯着报纸。稍许时刻,刘晟抬手关闭了头顶的灯,座椅四周彻底陷入黑暗。
飞机准时准点到达目的地,嘈杂声中,洪锦醒来,惺忪的睡眼前一片模糊,但客舱却亮了起来,她感觉左侧脖子酸疼,欲伸手触摸,才感知到身上竟披上了毛毯,手臂在下很是温暖。她仿佛意识到什么,转动眼球看过去,刘晟正打量着她,而她的头还放在他的肩头,毫无疑问,这就解释了为何脖子酸疼。
“你都不休息一下吗?”
“没事,都习惯了!”
她收起毯子,避开他的目光,口中说着谢谢,拿着手提包准备下机,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徘徊荡漾。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手机,看着荧光闪烁的屏幕,时间指在了凌晨02:30分。
洪锦随着人流向出口走去,凌晨时分,机场内已经没有多少人,停机坪也是黑黑的一片,偶有几盏大灯亮着。或许他们就是最后一批抵达的旅客,走廊里是应急灯暗淡的绿光,走廊的人群小声的说着,零碎而沉闷的脚步声。
自下了飞机,一股强烈的冷气席卷全身。没想到,在D市还是孟秋时节,这里似乎提前进入了孟冬。后来几天才知道,海滨城市向来如此,昼夜温差极大,单薄的衣服不足以抵抗寒冷,洪锦不得不拉拢着衣服,摩擦着手臂快步行走。
刘晟一直走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在小声的打着电话。
取了托运行李后,大厅的人更少了,举目四望,除了少数几辆已经被霸占的出租车,再没有别的了。她从行李里拿出厚实的披肩裹上,呼出口冷气,身上才渐渐暖和。
站在站台等待着为数不多的出租车,但每过一辆,上面都早有人捷足先登了。她深感此次出行的失误,误在时间上。李昊离开了,似乎生活都不能自理了。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一辆出租车来,突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的面前,完全陌生的驾驶员摇下车窗请她上车,显得莫名其妙。
这时,刘晟从后座上走下来,嘴角牵扯了一下,接过她手中的行李,放进后备箱,指了指车门,示意她上去。
她上前两步,伸头往前看了看,车内除了刘晟就只剩下那位驾驶员,不再有别人。借着车内的灯光,她这才看清,那名司机也是一身绿色戎装,笔直的端坐在驾驶座上,双手扶着方向盘,看也不看她。
终于,洪锦悬着的心落地了。
她坐上车,刘晟关上后备箱也跟着上来了。刚才在飞机上的尴尬情绪再度升起来,表情僵硬,无所适从。
“怎么?冻坏了?”刘晟打趣道,洪锦默不作声。车子驶出机场,他问:“大半夜的,这里不好打车,你住哪儿,送你过去?”
洪锦说了地址,司机识趣的拐上了正道。
经过五四广场时,刘晟问她:“下周末应该就是你的生日了吧?”
洪锦很吃惊,用力一想,才记起日子。她恍然觉得,从什么时候起竟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了。
她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车内短暂安静后,他继续解释说:“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只比我早一天生日。”
洪锦看着他说不出话来,他竟然能记住她生日的人!
竟然只相差一天,多么巧妙的缘分啊!
洪锦心里的浪潮涤荡得更加凶猛了,一年零一天的差距,就这样横亘在他们之间。
不一会儿,酒店到了。
就在海边矗立的一座高楼。
刘晟推开车门,取下她的行李,洪锦木讷的走下车。然后看着他钻进车里,消失在夜色中。
海滩上,胶州湾混合着黄海的风就那么似有似无的吹过来,带着咸味儿和鱼腥味儿,但思绪还留在曾经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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