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士兵脸上狰狞着不可思议的神情。
脸上的表情像是遇见地狱般的惊恐,连同周围的白光定格成一副凝固的画,显得格外诡谲。
匕首拔掉之后留下了一个空洞洞的伤口,仿佛一个无法填满的黑洞,从里面流出了黑色浓稠的液体,散发着浓烈的腥臭。
大概是因为匕首上涂抹上了剧毒,所以血液在流窜出来遇到空气之后,质变成这种令人作呕的颜色。
少女好看的眉头顿时皱成了冷漠的弧度。
“我不是说,不准随便杀人么?”少女的声音很轻,仿佛一片虹羽,落在池沼上,溅起了涟漪。
“是!”少年抬起头,少女冰山一般如覆千年霜雪的表情再次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仿佛刚刚的话并不是她说的一样,感受不到任何一丝情绪波动。
这么久以来,不管自己做错还是做对,似乎她的情绪都是亘古不变的,冷冰冰的,如同一块顽石。似乎自从那件事过后,她的脸上再也没有见过任何笑容,那种嘴角翘起来倾国倾城、摄人心魄的笑容。
“但是她要杀你。”少年擦了擦手掌中的蛇目笼纹匕首,纱纺的手帕因为粘上血液变得脏污了。
“他是伤害不到我的。”原本以为得到的还是一个字的回复,这一次还倒是有些意外收获,少女头轻轻一歪,耳朵上挂着的蓝色水晶吊坠晃了出来,叮铃发出风铃一般清脆的声响。
“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少女脸上喂喂翘起的嘴角似乎是戏谑,又有一些玩味。
“嗯!”少年的回答很平静,平静地就像是一潭寂静了许久的湖泊,对比于周围凛然凌厉的空洞洞的风啸声,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我知道!“少年眼神空洞地的瞳孔里倒映着那个死去士兵的脸。“但是她已经有这个想法了。“
少年将‘她‘咬地很紧,声音里像是弥漫着锋利而冰冷的碎冰,传递到少女耳朵里的时候令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一股森冷的感觉油然而生。
“那么她在有那种想法之前对于我来说,她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少年很费力地才将匕首收进刀鞘里,很难想象他瘦弱的手臂刚才是以怎样的速度将匕首拔出来并且刺穿一个人的胸膛。
“随你高兴好了!”对于他而言,任何一个瑕疵都代表着失败,而失败是一个在他的世界里不应该存在的词组,最为致命的存在,少女这是知道的。
因为在他的世界里是不允许有任何一丝威胁存在的,哪怕是自己的面前挡着的是几只蝼蚁,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踩上去几脚,确认一下是不是已经死翘翘了,然后再割上一刀,不过现在这究竟是为了她,还是一种强迫症,少女不知道。
“不过我不怎么喜欢别人不听话呢?”
“是!”又是一个简单甚至说是无懈可击的回答,少年低着头似乎在承认自己的过失。
“他!”少女有一些疑虑,眉头皱得更深了。“她?”
“对,她是一个经验丰富,身手老道的女刺客!”少年平静的音线里多了几份颤音,像是终年沉寂的死潭泛起了一丝涟漪。
“我的推测没有错的话,她应该是重影阁派来的人。”
“那她为什么会穿上士兵的盔甲?”少女咬着手指头若有所思。
每一次她遇到了自己想不透的问题,都会有这样一个标准的动作,然后嘟着嘴过来问他,虽然大多时候是一些无厘头毫无头绪的问题,少年会有些许无语,但是只要对视到她睁开了眸子里的晶莹澄澈的瞳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会身不由己,完全被她掌控了一般。
仿佛瞳孔里的那一泓澄澈被下了强烈的迷*幻药。
“对于一个身手如同幽灵一般邪魅神出鬼没的刺客,不是显得太过招摇了么?”少女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抖动着像是冬末春初里的青草浮动,荡漾进了少年干燥冰冻的心灵。
“传言说,凡是被重影阁追杀的人,即使躲到天涯海角,也会在某个不鸣鸡晓的清晨,被当地的村妇用柴刀划破喉咙,而且它还有一个响当当的外号,叫做跗骨龃,讲的是不论你再怎么逃跑都无法挣脱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它会像一股脓毒一样渗入你的肌肤里,嵌入骨肉里,直至腐烂整个心灵。”
“似乎没有人能逃脱自己的影子呢?”少女接着说,脸上的笑容在这种情况下看起来邪魅而蛊惑,似乎是嘲讽。
“是很招摇!”少年快速地抽回自己视线,突如其来的顿挫感让他有一些失神,嘴角微微翘起浮现出一个好看的酒窝,男孩子脸上有这种浅浅的酒窝是很少见的。
“或者说是这只是一个幌子呢!”尤其在这样月光撒将的画面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邪魅。
少年瞳孔里坠出无法看清的悲伤,像是没有办法再次悲伤的话语,
不过还没有等女孩开口问,周围的空间像是突然静止了,似乎是刚才少年陷入的幻境扩散到两个人的身上了。
幽绿色的光,穿透过泥土,从地底攀爬了出来,真的如同跗骨的龃,蚯蚓一般蠕动着,爬过的地方沾着浓稠的粘液,一滴一滴凝聚成一坨,甚至掉了下去,不过在掉到泥土上的时候瞬间没入了泥土之中,消失不见。
这片若隐若现的光芒像是活着的,而每一个麦芒一般的光点都是独立的生命体一般,慢慢游离地覆上两个人的肌肤上,刚刚还像是令人恶心的湿漉漉的触角,此刻仿佛千万个密密麻麻的蚂蚁在乱七八糟地攀附着,张开了打磨尖锐钢针一般的螯齿,不带任何犹豫地咬了下去。
女孩觉得自己都快窒息了,莫名的恐惧攥紧心脏。
真的就这样了断了么。
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一瞬间,脑海里的记忆奔涌如同湍急的河流,以及一些理不清是悲伤还是快乐的画面,一帧一帧抽离开来变得恍惚而迷离。
喉咙里哽咽着无法穿透的酸楚,似乎是因为不小心打破了醋罐子。
于是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酝酿情绪,终于挣扎着盘旋了好几圈之后一滴眼泪落到地上。
在快要接近地面的一瞬间结成一个一个漂亮华丽的水晶球。
在地面上弹跳着。
啪嗒。啪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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