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有这样的人,她只承认一个,那就是国相莫易。
无关长相,就只气度。
花荼兮突然就想到他在朝堂时的模样。
如巍巍山峨,凛然不容侵犯。举手投足间那副淡淡的模样,总能让人感受到一股天高云淡的昭然之意,似乎那宽大的衣袖卷一卷,便能乘着长风上瑶台。
花荼兮清楚的记得他眉间的孤高冷意,可偏偏眼中却蕴着若有若无的温和,就如三月春水,晃得人熏熏然悠悠然。
想到这里,花荼兮像是被猫抓了一爪子,挠心挠肺的痒。她倏地坐起身子,猛得拍拍自己的两颊:停!不能再想了!深夜想起自己的政敌,花荼兮你真的是疯了,冷静,冷静。
她赤足奔下床,借着月光摸索着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冷茶,咕咚咕咚满满一杯下肚,才觉得心里头的燥意灭了些。
花荼兮挫败地一屁股坐在绣墩上,被搅和的一点睡意也与。她一手托着腮,又开始思索起来这个一直让她忽略的问题。
刚刚想到了哪了?
哦对,莫冉折。
对于这个救命恩人的模样,她不是没有好奇过,但这好奇也只是一闪而过,她从来没有真正放在心上。今天是她第一次从外人面前听到对他长相的描述,实在是大吃一惊。他竟然长得这般好?
不是她太自恋拿他与自己相比,只是有时候容貌,的确是能辨别一个人的一种依据。
她也是在很久以后才学会拿其当做武器。
说实话,当拿莫易这个名字试探他的时候,她心里突然就有些打鼓。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就这般鬼使神差地问出了口。她独自在一边心神不宁,可他却仍旧云淡风轻,不痛不痒。没有惊慌失措地否认,也不曾着急慌忙地解释。也是,认识莫冉折这个大夫这么久,他永远都是这么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花荼兮皱着眉头细细想了会儿,心中一凛,突然想到了极其一个关键的问题。
试问这天下皮相好的人就如过江之卿,她又不可能全部都见着,凭什么听了那几句算不得什么的夸赞,一段毫无证据的联想,就会将莫冉折自然而然地联系到莫易身上呢?
这两个人像吗?
花荼兮一时有些傻了,她发现自己还真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想来与朝廷那位交手的这么几年,他说话的语气、做事的方式、对人的态度,不说再熟悉不过,她也是深有体会。那副不冷不热,忽远忽近的模样,一句话里常常有几个弯,带着根根刺...
像,实在太像了。
从他一开始的出手相救,到意义不明的留下她,带着她出了白水荡散心却正巧赶上出殡,还能旁若无人地带她进忠孝祠…
花荼兮越想越觉不可思议。
她是一直觉得莫名,但也从没往这上面去怀疑。今日那几句旁人的话,还真真是提醒了她。她就说,自己对着这莫冉折老是怎么老是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不由自主地就给牵着鼻子走了。
若真是这般,这姓莫的也太不瞧不起人了吧?装都懒得好好装,连姓也不换一个,就这么大喇喇地过来骗她了!?
想到这里,花荼兮又给自己灌了一杯水。
冷静。
如今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测,说到底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证据,也有可能是她受了刺激后,产生了什么癔症才会这般疑神疑鬼。
可若真的就是他呢?
在意,太在意了。
一想到这两人若是同一个人,一股战栗之感便沿着背脊一直刺激到她头发丝里去!
花荼兮用力地揉了揉眼睛,要是能看见就好了,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她对莫易那张脸可是印象深刻的很。
有传言说她与易势不两立从不见面,这根本就不靠谱。同朝为官怎么可能不相见?哪怕她知道莫易的确在避开她,她上朝他就告假,她出城他就进宫,但也总有在君年面前撞上的时候。
每次这种时候,他们就对视、移开、走人,一言不发地擦身而过。莫易完全无视她,她也心高气傲只当没瞧见。就像有一场无形的拉锯战在他们两人之间,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为此花荼兮一度曾怀疑这个国相是不是个哑巴,不然为何在她面前如此的沉默,后来她才知道,原来不说话,只是因为话不投机,多说半句也是浪费时间。
于是她看见得最多的就是草木幽深处,闲庭长廊下,他如镜中花月中影般凉淡而又模糊的背影。
花荼兮扯扯嘴角,这下好了,看得见的时候非要装出不屑一顾的模样,如今当真看不见了,却是挠心挠肺地想要看一看,再看一看...
这都是什么事。就跟故意安排好的一样。
花荼兮默默地坐着想了会儿,突然伸手抓过手边的灯盏,小心翼翼地摸了火石将其点燃。
她的眼睛的确有好转,但也只限于能看到事物模模糊糊的轮廓,具体的模样根本辨不出来。像之前投壶,虽是百发百中,但目力只占了一点儿,多半是靠得经验。而且那陶罐是多大的东西,要瞧见那个并不难,只是不知再精细一点的东西自己是不是能看的见?
花荼兮拿过一个茶盏,凑近烛火仔细辨认。她的双目沉静如水,火光印在眼底,描摹着容颜,亮得让人心惊。
她看了良久,一直看到双目酸涩,也知道那是个茶盏,至于它的颜色,上面的花纹,什么也没瞧出来。
花荼兮将手上东西一扔,长吁一口气彻底放弃了。如此看来,近期想要看见莫冉折的脸是不可能的了。
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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