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晨,黛玉轻启窗户,微觉薄冷,看着外面的柳絮飞舞,飘然成团,身上只穿着家常的衣服,散挽着鬓发,慵懒之中,却越发多了一股娇媚动人的风情,笑靥如桃瓣,浅而醉人。
所以宝玉远远看见了,早已酥麻了半边身子,扶着身旁的假山山石呆呆地看着,说不出话来。
黛玉瞥眼之间就见到了,不由得眉头微微一蹙,命人放下了湘帘,拿着狮子压着,亦叫紫鹃道:“把门上的帘子也放下,门也不必开着了,虽说是姐妹们,终究是男女之别,如何竟是如今一副亵渎之色?”
紫鹃本自不解,只在放下帘子的时候见到宝玉如此,方明白了一些儿,点头道:“小时候只觉得二爷是好的,从来不打骂我们这些丫鬟子,如今却是越来越看不过去了,多大的一个人儿了,也到了定亲的年纪了,偏还如此吃胭脂擦脂粉的,反有些看不过去了。”
雪雁端来黛玉洗漱的东西等物,道:“想来是跟着链二爷和那薛大爷胡混惯了的,所以也学了这么一副浪荡性子。昨儿个还听说,和那薛大爷和什么冯大爷的一处喝花酒,听那勾栏里的女子唱曲儿划拳呢!”
黛玉眉头微微一蹙,端坐榻上,紫鹃忙替她拢起了衣袖,取下了腕镯戒指等物,又拿一块大绣帕掩住了她衣襟,小丫鬟捧了水盆来跪倒在地上,高举起了手,黛玉一面净面洗手,一面道:“以后也都打发人小心一些儿了,也别叫宝二爷随随便便就进来的。”
雪雁道:“姑娘这话可不是白说的么?若是真能不来这里,反是咱们的大幸事了!偏那宝二爷有事没事总爱来逛几圈,说他天真烂漫罢,偏那些肮脏事情没少做一件,说他聪明罢,却又如此没有眼色。”
一时洗漱好了,黛玉正对着镜子理妆,却见宝玉硬是掰了丫头子的手掀了帘子进来,黛玉也不理他。
宝玉呆呆看着黛玉理妆,然后坐在椅子上笑道:“告诉妹妹,今儿个我就去上学了呢!”
黛玉听了,便淡淡地道:“这一去,可是蟾宫折桂去了!”
宝玉嘻嘻一笑,道:“我就知道告诉了妹妹,妹妹必定是喜欢的,虽然我比不得姑父,却也认得几个字,也做得几首诗。前儿个见到了小蓉媳妇的兄弟,竟比我生得还好一些呢,我竟成了那泥猪癞狗了。可巧他业师去世,所以就叫他跟我一同去塾里上学,大家也好亲香亲香。”
黛玉听了这话,怎么听怎么有些个别扭和厌恶,因想起那薛蟠有龙阳之兴,便也知道这宝玉亦学得有些男风之好,便蹙了蹙眉头,越发有些恶心,面色微微一冷,拿着手帕握住了嘴,道:“你去上学去吧,还在这里磨蹭一些什么,别叫你那个什么同窗学友的等急了。”
宝玉却还是有一些罗嗦,道:“妹妹不知道,那个秦钟竟真是个出众人儿,羞羞怯怯,亦有些女儿之风,想来是个与那些须眉浊物不同的,学问必定也是极好的。如今一同吃住上学,好歹我也进益一些了,省得惹老爷生气。”
黛玉只觉得不堪入耳,淡淡地道:“既然你如此另眼相看,就快些去罢,省得人家久等。”
宝玉忙站了起来,才走了两步,又回过身子来道:“妹妹晚上等我回来一起吃饭,那些个胭脂膏子也等着我闲了来做。”
黛玉亦不理他,他忙忙地去了。
宝玉本就是个没有恒心毅力的,去上学也不过是图个和秦钟亲近的机会罢了,自上学的时候,两人一处吃一处读书,竟比别人更亲近了十分儿去了,那学堂之中本就是个龙蛇混杂的,自然闲言碎语漫天飞。
偏又那薛蟠也来凑热闹,他有的是银钱,自然也就唯他所为了,一些个标致温柔的小学生未免都是他囊中之物。
可巧这日薛蟠竟也来上学,自然也是听到了宝玉和秦钟来上学的消息,他素闻那秦钟才貌俱全,温柔妩媚,和宝玉最相亲厚,自然是想结识的。
才见到了宝玉和秦钟坐在一处低头细语,薛蟠大声咳嗽了一下,道:“宝兄弟,秦兄弟,多长时间咱们是没见的了?”
宝玉抬头见到薛蟠,便站了起来,道:“大哥哥怎么想着今天也来上学来了?”
薛蟠笑道:“妹妹说了,多上学认得几个字,也好求个功名光宗耀祖,所以我得了空就来上学。”
一提到自己的妹妹,薛蟠又得意洋洋起来,道:“我那个妹妹,那是出了名儿的美人,天下间就没有能比得上我妹妹的人,又博学多才,温柔和平,将来准是个主子位上的人!”
那花朝会之后,众人家自然也颇听得了宝钗之名,自然也都传得艳冠群芳,是个天下有一无二的绝色美人,这些个学堂里的人虽然都是贾家姻亲堂族,但是却也颇多游手好闲之辈,那嘴自然也是多的。
偏有一人极是看不惯薛蟠的,听了薛蟠这话,便笑道:“素日里天天听薛大爷说起薛大姑娘如何美艳绝伦,如何博学多才的,怎么进京待选也就没音了呢?这人家规矩,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如何就能抛头露面,得那文才之名?若说稳重和平,我倒是有些不相信了。”
薛蟠原本就是一个草包,听了这话,自然是半晌回不过来神儿,众人都是哄然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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