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里吐了吐舌,之前类似情形不胜枚举,我已经厚着脸皮从夸大事实过度到了胡编乱造。
姜钰很捧场地每次都照单全收。
于是我便顺利地勾引着他陪我再次溜去墨梅园里玩,美曰其名报恩且报德。
墨梅园里的梅花向来是宫中的一绝,但只因所处位置偏僻阴冷,所以只有在每年过年的腊月时节,父皇心情好的时候,才会邀着合宫的家眷及进宫朝礼的大臣们一同去观赏游玩。
我这个急性子今年却等不了了,一早便扯着姜钰与我同去观看。
谁知那时梅花还未盛开,枝头间只能看得见一个个浅粉浅白的小花苞,密密匝匝的长在光滑细长的枝条上。而梅花花瓣的影子,却是一个也瞧不见。
我失望且伤心,往回走的时候没注意脚下,一个不留神就踩进了雪水积攒的泥坑里,冰凉刺骨的雪水瞬时没过了我的小腿。
据说为了保持墨梅园里梅树最自然古朴的状态,□□在修盖这间园子的时候,便下令地面上不铺一砖一瓦,不挖不填。所以这里面的路大多是坑洼不平的泥地。
此时正是三九料寒之时,冷风侵肌,我的腿脚都浸在冰水里,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穿上来,我一阵又一阵的打哆嗦。
姜钰急忙窜上来伸手抓我,我刚拉住他,稍稍动了动脚,不妨却又是一滑,直接四仰八叉地摔了进去。
其实最后那天姜钰也不好过,为了捞我,两条袖子都结成了冰溜子,还把自己的披风脱下来给我系着了,但最后病倒的却只有我一个人,而他则身强体健地承担了父皇的怒意和皇后娘娘的惩罚。
我们再次来到墨梅园时,地上的积雪已被内侍撒盐消除,在几处的雪水积成的坑上,都铺上了木板。即使这样我还是有点怯怯的,走在姜钰后面紧紧拉着他的袖子。
此时的梅花都已悉数盛开,幽幽清香沁骨侵肌,这些在冬日里最烈寒的时候才顶风绽放的花瓣是那么美丽,我不忍出声唏嘘着。
与那些文人骚客挥墨大谈梅花的傲气与坚毅不同,我喜梅就只是喜梅,喜它的花瓣莹润透明,既有红艳漫天,又有白净无瑕,似是上佳的晶石。
我还喜它的香气,清幽而淡雅,韵味十足。在这料峭斗寒中,一呼一吸间,便是扑鼻而来的沁人心脾。
我兀自站在其中流连陶醉,却突然看见不远处的一株梅花下,出现了一个人影。
我往前走了几步,看见了掩映在梅花间的那个人,是一个少年,他身后两三步远的地方就是围着着园子而砌成的砖墙,砖墙檐边向两边飞去,下面便是整整齐齐的一排墨色琉璃瓦,在这黄昏时分,暗暗天际里,琉璃的淡淡光泽与园子里的梅花交相辉映,那个少年就静静立在其间。
下一秒,我就被姜钰扯了手,向前踉跄奔去,我想要抽回,无奈他攥的又紧又急,我的手竟是分毫也动不了。
“姜钰,你干什么?哎,你放开我,刚才那里也有个人,我没见过的人。”
他却不声不响,只管闷头拉着我往来时的路走。
跟着他一路出了墨梅园,我终于又气又急地掰开了他的手,揉着已经发红的手腕,说:“你什么时候长了这么大的蛮力?简直就像头野牛!”
他却比我还要生气,瞪圆了眼睛冲我吼:“你还真当我能解除禁足是你父皇去向姑母说情了,你知道我抄了多少遍《礼孝》《和经略》吗?你知道我在万佛寺中跪了多久吗?”
他自己脸红脖子粗的冲我吼完就又不言语了,只定定地看着我。我头脑一阵懵,半晌后,怒气上涌胸膛,跺跺脚就往前走,咬牙说:“我找父皇理论去!”
君无戏言,他可是堂堂一国之主,天子威严在上,怎么能戏弄我这个弱小女子呢,再说了,我可是他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女儿,怎么能对我出尔反尔呢。
一瞬间我为自己果敢喝下的那碗药深深不值。
“行了,绰元哪,我的嵘安公主,你就别再火上浇油了。”他伸出手臂就将我扯回他面前,脸色和缓了许多,“若是再被皇上知道我又把你拐到墨梅园了,可就不是抄抄经书那么简单了,他非得把赐给我的封号和田地都收回去不可!”
我觉得姜钰说的话实在是言过其实了,父皇虽然疼爱我,想要皇后娘娘责罚姜钰,但也绝不会做出这种削爵收地的不理智举动。
不过为了让他放心,我还是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又想起刚才那个站在梅花间的少年,忍不住问:“所以你刚才是在躲那人?怕被他看见?”
看他点点头,又有些不高兴地说:“偏生你还往他跟前凑,深怕别人不知道你又旧地重游了一样。”
我吐了吐舌,缩了缩脑袋,“我好奇嘛,以前从来没有在宫里见过这个人呀,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点点头说:“他是秦琷,秦仁义大将军的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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