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维多利亚港,有两艘渡轮在海面悠悠滑过。
无所事事的郑婉君拿着望远镜眺望,辨别着附近著名的景点。
“那是不是金紫荆广场?”她指了一下。
梁淑敏点点头,没再理她。觉得大家都被山风吹得开始有点冷静了,她又拿出一支烟在手里,淡淡道:“谁说一百年前的规矩不管用了?哥,你小时候在这里,应该听过大清律例是什么时候废除的?”
“大清律例?”郑婉君放下望远镜看了看她,不明所以:“你说这个东东干嘛,你怎么不干脆说大明律例,大宋律例?”
梁淑敏摇摇头:“没有大宋律例,不过大清律例还真的基本抄大明律。”
郑婉君嘲笑道:“反正,解放到现在都多久了,民国的法律都不管用了,还大清律例!”
梁淑敏朝天吐了口烟,说:“在香港,大清律例直到1971年才被废除。”
郑婉君瞪大眼:“真的?不过你想说什么?”
梁淑敏正色道:“我想说,道统其实是很重要的。还有,如果现在国父的曾孙子站在你们面前,你们难道心里不会敬他三分?一个同姓的人,你们不会觉得更亲近点么?这就是血脉,爸爸为什么把担子交给我,还不是因为我是他女儿!
“可能你们觉得清朝早就亡了呀,天地会还搞什么搞,玩过家家么?可这是下层社会互相联系的纽带,而能把人聚在一起的,就是这些陈旧的规矩!”
她越说越激动,指着梁天正说:“我当时才十五岁呀!我能把这一切弄得整整有条,你们以为这是容易的,我是躺着数钱的?!你什么都不懂,我说交给你就交给你?你以为你读书多就了不起啊!”
梁天正想起自己多年来确实一直用母亲做借口来逃避,没为家里做过什么,不禁有些惭愧。
梁淑敏手指一弹,把烟头准确地弹进垃圾桶:“总而言之,先解决眼下的问题吧。”
“什么问题?”郑婉君看了看她,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跟不上他们的思维了,已经只会不断提问题。
“看过《古惑仔》没?”
“有,看过又怎样?”
“那你应该记得陈浩南因为勾二嫂被大哥B烧一大把香插到胸口的剧情。”梁淑敏淡淡道。
郑婉君想起那个情景,抖了一抖,不可置信地说:“不是吧,要那样?很痛的啊,完了还要留疤,不如现在立刻买机票跑了!而且不是说天正没加入社团吗?”
“帮规可免,家法难饶,姓梁的除了我们还有一大班叔父前辈,不用香烧胸也可能要搞别的,反正不会好受。”
“那还等什么,快去机场啊。”郑婉君说。
“不过他们那关,以后别想来香港了。”
“不来香港就不来香港啊,天正不也在内地这么多年了吗。”
“没事,有我呢。不过他们那关,以后别想来香港了,这里毕竟是他们家。”梁淑敏返入室内,穿了一件棕色长款皮衣出来。
“走吧,去见见那些老家伙。”梁淑敏说。
郑婉君看着眼前这个她一直以为很卡哇伊,不知世事,顶多有些任性的女孩,此刻却散发出另一种气场,和令人信任的感觉。她拉了拉男友,也说:“那就走吧。”
——
“我来见忠叔。”梁淑敏领着二人,走到一家麻将馆前,她对在楼下看风的小混混说,心中有事,也没像从前那样客气了。
那小混混似乎又是新来的,见这三人很斯文,问话的女孩仿佛还在读中学,就乐了:“哪个忠叔啊?小妹妹,写完功课了吗?”
梁淑敏没搭话,伸手按住他后脑,把他头往墙上一磕。
里面的看见动静冲出楼梯口,一见是梁淑敏,马上嘻嘻笑:“敏姐,好久不见,忠叔还是在里面办公室。”
梁淑敏看了他一下,笑道:“傻标,混得不错啊,几个月就做大哥了,楼下那个收了多久?”
傻标搓搓手:“昨天收的,这年头热爱黑社会事业的人不多了,先试一下他吧,我一直在看着的。”
梁淑敏拍拍他的肩:“至少比你当初老实点。”
三人穿过麻将馆,走入后堂,郑婉君见左右无人,小声嘟囔了一句:“那也不用打人吧……”
“这就是这里的说话方式,以后他就会用心留意什么人可以得罪,什么人不可以。”梁淑敏说。
郑婉君学着梁淑敏在他们那边经常做的那样吐吐舌头,总算开始明白她的性格为什么是那样。
走入了一个昏暗房间,里面只有一个略瘦削的中年男人坐着,显然在等着他们,梁淑敏喊了一下他:“忠叔,我回来了。”
“大小姐,大少爷。”叶忠恕虽然口头是这么叫,却并没其他人那么恭敬拘谨。
“像小时候那样叫我阿正就行了。”梁天正说。
“哼!”叶忠恕冷哼一声,站起,拿了三支香,点着,然后插在关公像前,梁淑敏向关公拜了几拜,叶忠恕跟着拜了几拜。郑婉君左右看了看,犹豫了一会,也上去拜了几拜。
叶忠恕拜过关公,走到梁天正面前,忽然不容分说,啪,狠狠一巴掌扇到梁天正脸上。
郑婉君正想抗议,被忠叔虎目一瞪,马上不敢说话。
“这一巴掌是帮大哥打的!”忠叔说完,仿佛刚刚只是梁恩上身一样,恢复了和气,招呼三人坐下喝茶。
“忠叔,能不能让其他叔父也这样揭过去了?”梁淑敏说。
叶忠恕喝了一口茶,说:“那是你们姓梁的事,我姓叶的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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