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志契心肠热切,急难为本、帮人为乐,道:“都说了不用与我客气的!你哪只脚崴了?”
那公子道:“左脚!”声音极细。
熊志契一点头,两手并使替他揉起脚腕,用劲适中,尽心竭力,感觉他小腿细滑,柔若无骨,揉将起来,手感堪妙。弄上半晌,问道:“你觉得怎样了?”
那公子微微点头道:“好多了。”
熊志契闻言心喜,踊跃道:“那我再多揉揉。”又过少刻,再度问道:“现在呢?”
那公子微仰脑袋,闭上俊目复又睁开,道:“嗯,似乎不疼了。”
熊志契喜开双眉道:“这样最好,这样最好!我也算是揉对了路。你不要嫌我烦,我就再帮你多揉几下,肯定走得了路。”
欢愉之间,忽听一把娇嫩的声音在喊:“少爷,你去哪里了?少爷,你去哪里了?”叫声从小路彼端传来,越来越近。
那公子道:“兄台,烦请你带我下去,好么?”
熊志契道:“应该的。”右手附蓄元能递伸,一托他腰,两人双双纵落下树,盘住桩、定住脚。
若此一着,管教那公子愈益倾服熊志契的“神法仙术”。
这时候,那声声呼唤“少爷”之人经已近前,十三岁上下,眉弯眼圆,也挺清秀,书僮穿戴,气派远胜熊志契的一身粗衣粗裤。
他一见着那公子,开心无限,仅差没掉泪珠,拍着胸口道:“少爷,可找到你了!”抬头看看那树,问道:“少爷,为什么你会从树顶飞下来?这人是谁啊?”
那公子道:“你走开去问路后,我肚子饿了,遍寻可吃的东西,找到了这一片青瓜地,还没吃下一根青瓜,便有一群农夫赶来,当我是偷瓜小贼,嚷着叫着想捉我。幸夸遇上这位兄台援手,带我到此,藏身在树上,才能免去了大把麻烦。”
那书僮很承熊志契的恩义,对他道:“多谢你帮我家少爷解了难!”
熊志契道:“哪里!哪里!”
那书僮道:“少爷,看你都把脸弄脏了。”掏出一卷手帕,抖将开来居中合起,靠前替那公子擦脸。擦脸过后,随手把手帕抛弃一边。
熊志契瞥见那手帕仍是很新,上面的脏迹洗洗就成,而那书僮却这么糟蹋东西,实在不该。基于跟他俩乃陌路偶逢,有些话不便直说,也就自吞了。
又听那书僮话抱不平道:“我说那些农夫也是的,一个半个青瓜能值几多钱,吃了就吃了呗,大不了赔还他,用得着大锣大鼓地辱骂少爷你作‘偷瓜小贼’吗?当真是短了素养。”
熊志契插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你家少爷确然拿了人家青瓜吃了,不问擅取便是偷……”
那书僮焉容得他揭自家少爷之短,硬抢过话头道:“呸,呸,呸!你这人是怎么搞的?枉我家少爷拿你当朋友,如何能反过来说他坏话?竟说他是……是……哼,懒得睬你!”
那公子微现蹙眉,怪他道:“不许对人有缺礼数!我叫你去打听路径,可有眉目了?”
那书僮努着嘴巴道:“住在此荒村野里的人全是同一个样,不通人情、不谙事理,简直到了让人不能容让的地步!我向他们打听,却无人愿意好心指点的,每人都给我冷面孔看,所以……所以……”
那公子道:“所以就是一无所获!”顿足愁叹道:“咳,都已下午了,要是再认不出返归京城的路,试问如何是好?露宿荒野吗?”
熊志契心想:“难道就不能向人家借宿?比我尤要不懂变通。”说道:“你俩想去京城是吧,要不与我结伴同行可好?”
那公子愉动颜色,亟声而问:“你也要去京城?你可识得怎么走?”
熊志契道:“我当然不识得路道,然则路在口边嘛,只要问得方法对口,便是有路可走,我从山西忻州也是似此而来的。”说着想着也觉得自豪。
那书僮拍手欢笑道:“好,全靠你了,就瞧瞧你是如何个询路法。”
说句老实话,熊志契的口才绝对难入行家法眼,好在他问路之法却贵在言辞谦恭、态度诚挚,能博人好感,自然路道光明平坦,铺满脚下。未牌正三刻,已赶到京城西面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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