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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亲政(2 / 2)

康熙微笑道:“坦言则可。”

鳌拜道:“索中堂乃我大清的勋旧重臣,功高德劭,人皆仰敬。赫舍里氏姿秀品佳,深明传统为妇之道……”

康熙道:“按此所言,鳌少保是赞成此事了?”

鳌拜摇首道:“皇上,老臣还没讲完。老臣想说的是,中宫之位,母仪天下,非同一般,须要荣贵至重的女子才能适宜册立。如论当朝闺女身份之贵,就非以遏中堂之女钮祜禄氏莫属,遏中堂乃太祖皇帝三妹和硕公主所生。还有一点,钮祜禄氏才貌、德品均略胜一筹于赫舍里氏,任谁皆有所见。因此,老臣恳请,若立后位当立钮祜禄氏。”在王公大臣中,索尼乃属他最为忌讳的,要是其成了当朝太国丈,那还了得,情急之际居然胆敢当面诤阻。

迄未等及康熙表态,先听索尼阴声阴气道:“鳌中堂,你怎么独独不提令爱蓝齐儿?如论贵重,合朝王公文武中以你最具实权,册立蓝齐儿为后不更合适?”

鳌拜道:“索中堂此话,不是存心要让鳌拜好看吗?我家蓝齐儿相貌平平,性刁学伧,犹未及得上令孙女,那就更更逊于钮祜禄氏了;所以说,小女万万不敢奢望后位之贵,而立钮祜禄氏为后,则是合乎满朝文武所盼。”

索尼仍是细声细气地道:“据老夫所了解,皇上并没属意册立蓝齐儿为后,全是你鳌少保在此喋喋不休尽唱单簧。”

鳌拜气由心生,变了颜色,道:“你……你不该似此侮辱人,抓人话辫子!”

索尼缓声缓气道:“鳌中堂,老夫且想请教你,究竟是皇上要大婚还是你老哥呢?”

鳌拜忙道:“当然是皇上了,哪还要多问?”

索尼依旧雍容而道:“还是问问的好。还想多问一句:万岁爷大婚欲册立皇后,人选是不是须经你首肯才成?”

好重的言辞,压得鳌拜几欲挺不直腰板,气急败坏道:“你说的是哪门子话?皇上选后,咱们当奴才的,焉敢阻三拦四?我只是想说……”

索尼毫不客气地截住他的话头道:“君为至尊,太皇太后和皇上都已是同意,明旨册立赫舍里为后,而你胆敢诤阻荐人,若非别藏私心,便是弗敬太皇太后和皇上!”

一者索尼尚属首遭跟鳌拜意见相左并且公开化,言语交锋;二者是索尼占尽理面,上一句皇命,下一句不敬尊上,挤得一向嚣张跋扈的鳌拜气为之阻,仓卒间拙于措辞,只是支支吾吾着道:“我……这个……这个……”

康熙心中窃笑不已,嘴上问道:“鳌少保,你尚有何话要说的?”

鳌拜尴尬道:“老臣没有话要奏了!”

康熙又问遏必隆道:“你呢?”

遏必隆恭谨道:“臣没异议。”

康熙道:“苏克萨哈,你乃次席顾命大臣,有何意见,直说无妨。”

苏克萨哈眼睹索尼言锋犀利,逼得鳌拜境况困窘,当然是心怀大愉。索尼本就比自己显赫,其孙女被册立为后,对自己可无多大实质的影响,但如表态支持这门亲事,既可讨悦龙心复可结好索尼,益处难量,遂道:“赫舍里佳丽无双,学富五车,礼度优雅,深具美德,堪称是中宫尊位的不二人选。”

闻言之下,康熙果真龙颜大悦,又问诸臣工道:“各位卿家又怎样说呢?”

诸位大臣无不是势利之辈,精通见风转舵的妙术,耳闻圣询,无不异口齐声道:“臣等恭贺皇上,祝福皇上。”

康熙意气风发道:“好,既然众意趋一,该事便如此敲定了,命礼部速择黄道吉日,届时举行大婚典礼。”

*****

两个月后适逢红鸾吉日,康熙与赫舍里氏举行大婚庆典,仪式隆重,盛况空前,一派喜庆气象。赫舍里氏果是贤内助,持身严谨,待人谦和,惟敬惟勤,节俭自居,和睦上下人等,营造了一个平和稳定的后宫。

赫舍里氏既已贵为国母,娘家人众自然蒙恩封赏:索尼是为太国丈,尊封为太师;噶布喇也受封公爵;索额图加官为吏部右侍郎,应了熊志契先前替他所批之命。

恰如太皇太后预先所揆测的,朝内早就酝酿着一股吁请皇帝亲政的声音,再有首席辅政大臣暗推一把,声澜骤增往前狂涌,由刑科给事中张维赤率先具疏言道:“世祖章皇帝于顺治八年亲政,年一十四岁,对天下事务,总揽裕如。今上与世祖当年齿德相符,乞择吉日躬掌国柄。”

紧接着,索尼、苏克萨哈等也表了态,顿将这股声澜推得高如城墙,难以遏挡。出于皇帝十四岁亲政乃为祖制,再兼舆论的超强压力,由不得藏有私心的鳌拜等拂逆,总不能表态说不赞成皇帝躬亲大政,自曝己私,他亦不得不加入到吁请皇帝亲政的行列中来。于是,合朝王公、百官一致乞请皇帝亲理政务,已成了无从阻逆之势。

康熙先行来招以退为进,推托自己年齿尚稚,才德未敷,躬亲万机只虞应付见肘,就缓一两年再说吧。直至七月初三,才见御口有松,以朝臣多次奏请为由,率领一班朝臣同去请示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胸中有底,言道十四岁亲政乃属祖制,不允违背,只不过皇帝尚年幼,如果辅臣们都谢政把天下事统统交由皇帝独理,恐怕会使皇帝力有不逮,还唯辅臣们仍行佐理。

廷臣们齐相同意此议,遂命礼部慎择吉日举行亲政大典。

后选定七月七日为吉期。

康熙皇帝驾莅太和殿,升宝座、鸣钟鼓,躬亲大政。太和殿即俗称的金銮殿,屋檐四角高高翘起,上面装饰着种种走兽飞禽,显得庄重大方。

王以下文武官员上表行庆贺礼,行礼完毕,宣诏天下,诏曰:“天下至大,政务至繁,非朕躬所能独理。宣力分猷,仍惟辅政臣、诸王、贝勒、内外文武大小各官是赖。”并颁发了大赦诏书。

同一天,康熙步出内廷,亲御乾清门听政,直接与文武百官见面。我国古代就有君主亲自听政,定期视朝,君臣研榷、处理庶务的传统。康熙谨循皇父所定逢五视朝之制,定于初五、十五、廿五躬御太和殿视朝,平时则不定期到乾清门听裁政务。常朝比较隆重,乃是臣下参拜、升转官员谢恩、进贡使臣行礼等例行礼仪,并不研讨政务。

御门听政参加的官员比较广泛,有大学士、学士、九卿詹事、科道等官,改变了仅有辅臣等少数几个人在内廷议定朝务的弊病,皇帝与百官广泛接触,共商国事,既可广开言路、慎处国务,兼可直接考察官员优劣。

到了第三天,索尼病势转剧,与世长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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