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姨娘听毕,娇娇柔柔地抚掌赞道:“小姐的故事果然不错的,贱妾以前没有听过呢。”
惜春眼眸幽深如古潭,一抹戏谑的笑意浮上她的唇畔:“惜儿知道有句老话叫各谋其政,各为其主。本来惜儿不想多嘴,可我看姐姐这里什么都不缺,那你主子拿什么条件钓你上钩呢,该不会——是哥哥正妻,我宁国府主母的位置吧。“
雪姨娘胆子再大,再得贾珍宠爱,也当不起不敬的罪名。以她的出身,觊觎国公府正妻的位置,怕是没有主子能容得下她。若是传到贾珍耳朵里,说不定会对她多了份戒心和厌恶。
于是她忙跪下辩解道:“贱妾愚笨,不知何处得罪了姐儿,姐儿罚我便是,何必折煞我呢?贱妾怎么当得起。”
惜春叹了一声:“难道没人告诉过你,你眼里的野心是藏不住的。那,姐姐可知,为什么有的庶出子女容貌不错,机敏得宠,各色比人强,在别人看来却仍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出吗?”
“贱妾不知”,雪姨娘随口回答,却猛地骤然惊骇!
阿圆抱着惜春走,雪姨娘死死瞪着阿圆的去向,通红的眼眶欲裂。阿远越走越近,她发疯了一样向阿圆扑去,被两个婆子用力按在地上。
惜春说道:“正道不走,偏起些歪斜的心思。不择手段,将别人都当成自己上位的踏脚石,其心可诛!”
她说得不慢,却很从容清楚。每个字回响在雪姨娘脑海里,就仿佛重若千钧,几乎扯断了雪姨娘仅存的理智。
惜春拉下墙上卷轴旁的一根线,卷轴原本是收起来的,现在落下来。阿圆放下惜春,打开屋里的花梨木立柜。原来柜子与墙壁相连,此时柜壁里打开了一扇门。
阿圆抱出贾蓉,另一个婆子把伤痕累累的贾蓉送到王太医那里医治。
雪姨娘再没了之前的嚣张,头发披散,妆容已毁,跪着泣不成声。
惜春耸耸肩,无奈道:“我娘说你是聪明人,那就是吧。哎,我却不知道你是否了解弃子的下场。阿方,你怎么看?”
名叫阿方的婆子得了姜氏允许,老老实实地答道:“划花了脸,送到教坊。”
柳姨娘吓得惨无人色。教坊和青楼不同,教坊里的流莺是三流的风尘女子,多是被人贩子拐来。没有姿色,没有半点积蓄,可以任客人殴打至残。她们接待的是三教九流的贩夫走卒,因为身份太过卑贱低廉。能活过五年的流莺,就算是奇迹中的异数。
柳姨娘跪着爬到姜氏脚下,膝盖和小腿被瓷器碎片硌得血肉模糊,比起贾蓉的伤势却已是轻了数倍。
惜春差点没憋住笑,像阿方这样的忠厚人说出这番话,效果太棒啊。
惜春说道:“姐姐这么晓事,应该明白惜儿的故事吧。以后该怎么为你主子效力,不如三思啊。哪天你主子腻了,让你沦落得求死不得,别怪惜儿没提醒过。蓉哥是未来的东府主人,若你对他恩威并具,自会有你长久的一席之地。种麦还是种水稻,自然姐姐才能说了算。”
雪姨娘连连磕头,额头磕出血尤不敢停,姜氏轻声说道:“起来吧。待会儿别让人看出来。”雪姨娘如蒙大赦,自行收拾一番。
从雪姨娘屋里出来,惜春便催阿圆快点跑。她急着去看蓉哥,哎,可别出什么事啊。
贾母说王太医德行出众,妙手回春,便把他推荐给东府。惜春前世没注意过,现在想来,他明里暗里收过贾母和王夫人不少好处,也许早已成为二人的心腹。
这个人,不可不防。若非情况紧急,惜春绝不愿意让他看病,这简直是送白他动手脚的机会,自家当冤大头。
雪姨娘的主子没让她对贾蓉下死手,只让他遭了一顿毒打。
贾蓉被踢断了两根肋骨,背上有很多用钗子扎的大血洞。淤青紫痕一块盖着一快,在后背和大腿布满了。
专挑他人不容易发现的地方下手,可真阴毒!何况蓉哥还是个七岁的孩子。惜春不是亲眼看到都不会相信,蓉哥他爹居然不疼他,也不管教他。说不定连下人都能欺负他,才养成了怯懦自卑的性子。
惜春想想都觉得害怕,这孩子以前究竟受过多少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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