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傍晚时分,天空朦朦下起了小雨。
两岸亭阁,湖光山色,交织成画。
锦鱼浅行,鸾鸟低徊,嘤嘤谱韵。
然而萧骇没有时间去欣赏这羡绝天下的西子湖初雨时光。
晚饭是萧骇主动请命端上桌的。
对此渔婆觉的很过意不去。虽然她与渔家闲聊时曾多次抱怨,自从凡麓这么好的孩子去了亲戚家做客,家里就少了一个有用的人。沈凡麓临走时,阿婆紧抓着他的手,依依不舍,蔼然道:“可要早点回来,阿婆需要你......”。但是,萧骇自身的难处她也是看在眼里的。那一刻,他说,阿婆,饭菜盛好了,饭桌也收拾妥当了......她觉的这些本不该是萧骇来做的,他的腿疾,照顾自己尚且勉励,那个时候,她心里的平衡倾斜,她觉的萧骇也是个好孩子。只是他跟凡麓分别有不同的好。他不油滑,不刻意去讨好谁,但他待人的心是诚的。
晚饭过后,渔家夫妇见天色不好,嘱咐着萧骇早些歇息,这样的天气,以暖巾覆盖膝腕,可能腿脚就不会太过难受。
萧骇点头称谢。
渔家起身,欲收拾待会儿赶去未央宫门运送新粮的装备,忽然毫无征兆地一阵头颅转晕,啷当几步,栽了下去。
萧骇饭罢,欲要和渔婆一起收整残桌,渔婆道,回屋歇着就好了,年轻人应该做点年轻人的事情,这些杂碎活儿,阿婆我来做就成了,前几天我看你画的那几幅什么......《平湖秋月》《南屏晚钟》,就很不错。
萧骇奇道:“阿婆原来也是雅士,我本来以为……”
渔婆笑道:“以为什么?以为阿婆不识字吧。跟你说啊,阿婆我不是天生受穷的命……”
说到这里,她感到有些泛晕,眼皮皱了皱,乱踏几步,终因抗制不住神经系统的麻痹脆弱,扶倒在饭桌边缘。
随着一阵清脆的碗筷落地碎裂声,萧骇回过神思。
看来,阿婆年轻时候的故事,只能待她三日后醒来时再相询问了。
对于眼下情境,他只能心中三叹抱歉,不得不为之。
这时,厢帘微动,正是前几日去了城中探望远亲的沈凡麓去而复返。
看到萧骇的作案现场,沈凡麓表示很开心。
他道:“想不到我这看起来最温良无害的小师弟,从来不出手害人,一朝出手,这么干净利落。你若是改行做了暗客,小叶子这‘天下第一’恐怕要让位喽。”
萧骇摇头苦笑,不理会他的刻意取笑,自顾解说着:“师弟我只是在饭汤里面加了一些杞深草,两位老人至多昏迷三天足矣,不会害人性命,师兄你不要多想。”
“是是是!”沈凡麓继续开心道,“我的小师弟是最最温良的君子!这可是大师父的原话,我怎么能驳他老人家的意思呢?”
说罢,自顾手脚并用跟渔夫对换了衣服,把个斗笠有模有样的戴上后,再拿出从常老板那儿高价购来的人皮面具,敷在脸上,细细抹平,冲萧骇鬼笑一把,然后把常老板附赠的另外一张人皮面具收入怀内,转去后面棚屋拉出运粮车。
直到现在,他也不太明白,常老板为什么要送他这张普普通通、朴实无华的“假脸”?有特殊含义吗?当时只觉着,一向精打细算的常老板难得有不收钱的东西送人,不拿白不拿。说不定,日后成名了,带着它去行走江湖,会比这张帅帅的真脸方便很多。。。
临走时,萧骇叫住他,道:“等一下,”他皱眉道,“师兄你先把阿公阿婆扶到内屋安置妥当。”
沈凡麓皱皱眉,这不是浪费时间么,但好像也没什么可反对的理由,只好道:“好吧,听你的,做个坏人也要尽善尽美......”
幸好,这个小师弟在他走之前总算说了句体贴他的话,他一如贯常地含笑道:“师兄,一切小心。”
“放心呆在这儿创作你的染墨画好了。”
说罢,回头冲着萧骇做了一个他待战前的必胜暗语:左手轻拍脑门儿,右手食指、中指并靠,其余三指握拢,指尖独斜向眉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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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沈凡麓辛苦地推着运粮车,根据渔家的酒后半段真言,和常老板的辅助性安排,沈凡麓一路无碍地来到了西子湖南畔,那里果然有水兵接应。
通往湖底是一条长长的环形玻璃大道,整个建筑构造奇巧,通风性良好。行走于期间,湖底游鱼、水草、珊瑚……尽收眼底,而不觉沉闷无聊。
徐鲁子果然称得上是天下第一巧匠!
沈凡麓在心中叹服。
完成这样一项工程,该是多么的劳民伤财?宠妃当道,怪不得卓锋要亡国。
沈凡麓复又摇头叹息。
“你在乱嘀咕什么?”水兵大哥冷冷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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