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垂。
屋中没有点灯，陈善仅仅只在桌上立了一方蜡烛。火苗舞跃，让他脸上的面具多了几分森然之感。
凌晨月和小可看完了纸上的文字，屋内一时静了下来，许久都没人说一句话。陈善始终注意着两人的反应，他们看着自己叙述的经历，时而促眉，时而惊讶，他始终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表情。反复用自己多年的经验来解读着两个年轻人的心思。
他实在害怕，害怕他们又会变成另外一个复义，尽管他们也同样救过自己的性命。可人心终究是难以预测的，这番将所有事情托盘而出，也实在是情况危及迫不得已的选择。
凌晨月轻轻呼出一口气，他抬起头来，正好对上陈善的目光。凌晨月不知道这面具之后是一张什么样的脸，但他在火光下略显晦涩的眼眸，以及眼中深深的彷徨与期望却清晰可辩。
人要在多无助的情况下，才会吐露出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
他喉结上下番动一阵，向陈善问道:“艾米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陈善提笔，复又在纸上写道:“明天有艾米的演出，如果猎妖队还没有行动的话，那她此刻，应该还在巢居剧院里彩排，巢居就在广场的后方。”
凌晨月点点头，目光转向小可，见他坐在一旁愣愣出神，全不似刚才满心要走的模样。但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凌晨月心中明白，事关天府，小可帮与不帮都是自己的选择，无关对错。但他心里，还是抱有一丝期望，因此问道:“我现在去巢居把艾米找回来，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
小可沉默半晌，他错开凌晨月的目光，才慢慢开口道:“我不像你那么有本事，和你一起去只会是个负担。虽然我很同情艾米的遭遇，但……我还有自己未完成的事情要做，不想被通缉一辈子。”
凌晨月有些许失落，但也没有反驳什么，他缓缓点头，道:“那你和大叔在这里等我，我回来以后带你们一起离开舞之都。”
小可慢慢点头，望着窗外越浓的夜色，轻轻“嗯”了一声。
凌晨月站起身来，刚要离开，手臂忽然被陈善一把抓住。他回过头，见又是一张纸递了过来。
上面写着:“我感谢你做的一切，但你要记住一句话，不要打艾米的主意，我们都不怕死！”
凌晨月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大叔你也明白，九尾一族现在只剩艾米自己，不会再有两亿金币那么高的赏金，我要在乎这些钱的话，可以追捕其他悬赏犯。”
望着凌晨月脸上的笑容，陈善迟疑一下，最终松开了拉着他的手。
凌晨月转身走到门边，轻轻将房门推开，一阵冷风呼的袭来，将桌上的烛火吹得摇摆不定。他刚刚跨出屋子，身后忽然传来小可的声音:“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救她，明明是非亲非故的两个人，甚至还会把自己卷入更大的危险中，值得吗？”
凌晨月脚步一顿，他没有回头，而是望向天际那一轮照亮大地的明月，道:“就好像很多人在街头看到乞讨的老人和孩子会心生怜悯去帮他们一样，事不分大小，我只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我挺爱管闲事的，这没准是病，但我管的高兴。”
凌晨月说完，又是一笑，随即纵身一跃，跳上树梢，眨眼就没了踪影。只留下小可和陈善坐在屋里，听着呜呜如咽的风声吹过屋檐。
小可怔怔望着屋外的黑夜，脑中突然划过一个女人的面孔，多年过去，她的模样在自己记忆中丝毫没有忘却。当年自己孤苦无依险些饿死，不也是因为她一时好管闲事才能够活到今天吗？
一时间，他突然困惑了，他想到凌晨月决然而去的模样，和当年那个女人何等相像。可自己，却是这般无能软弱……
******
凌晨月一路向前，按照记忆里白天来时的路径狂奔而去。没多久功夫，便来到广场之上。他身姿轻盈，落地无声，似猫一般蹲在街边的屋顶上，竟无一人注意到他的身影。
他抬头四处张望着，即便是夜晚，舞之都依旧喧闹繁华。街上人来人往，灯红酒绿，不免让人心生向往。
凌晨月四下看了许久，忽见广场之后一栋雪白的屋子。高高大大，所用的材料，都是上等的白色蘑菇菌杆搭建，与四周各色蘑菇屋子相比倒是别具一格，颇有出尘之姿。房屋顶上立着个黑字招牌，上写“巢居”两个大字，极好辨认。
凌晨月心中一喜，忙纵身跃上巢居屋顶，两手分别扣住屋檐，身子轻轻一荡，便由墙上敞开的窗户中跃进屋去。
巢居仅有一层，但占地面积奇大，前方大门进来，便是演出大厅。二十排座椅围绕着中心的舞台依次而列，密密麻麻看不出能容纳多少人。但出现的眼前的景象，却让凌晨月惊讶不已。
面前是一片冰雪的世界，纷纷扬扬的大雪，从屋顶上洋洋洒洒飘落下来，将整个巢居都镀上一层雪白之色。雪地朝远处绵延而去，好似没有尽头。
凌晨月刚刚落地，双脚便没入积雪之中，身体被密密麻麻的风雪覆盖。他恍惚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仿佛这里不是舞之都的巢居，而是极北的冰封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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