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临。
凌晨月坐在海云阁的屋顶上，望着城中亮起无数灯火。即便时间已晚，但这座城市，似乎没有夜晚。街上依旧人影耸动，川流不息，商铺没有打烊的迹象。
他静静坐着，望着这繁华富饶的一切。这岛上风声不止，就像大海的呼吸，轻轻吹过这个城镇。他的头发被冷风吹向额后，眼中带着淡淡的萧索之意。
“在想什么呢？”
他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些许戏谑的笑意。
凌晨月回过头，看到裘索诚站在那里，笑容满面的看着自己。他的手里还拿着绿石弓，似乎对其有着格外深的情感。
他走上前来，坐在自己身边，从兜里掏出一块羊绒，慢慢擦拭起上面的已经发硬的灰尘。
凌晨月没有说话，他只望了他一眼，又重新转开头去，看着这被灯火映亮的城市。
裘索诚仔细看着绿石弓上的污迹，朝着上面轻轻吹了一口气，又抓起羊绒慢慢擦拭着。随后，他笑了笑，说：“很少有客人房间里面不呆，喜欢跑到屋顶上来的，何况还是个受伤的客人。”
凌晨月轻叹一口气，不知该说什么好，索性没有回答。
裘索诚微微侧头，他看了凌晨月一眼，见其表面平静，但似乎心事重重。他嘴角斜气上扬了一下，问道：“你在看什么？”
凌晨月深吸一口气，突然扬了扬下巴，问道：“艾米就是关在那座屋子里面吧。”
裘索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神色莫名暗了许多。那栋屋子，很是巨大，无论在白城的哪一个地方都能看到。他痴痴看了一会，像是勾起了心里伤感的回忆，才轻轻点了点头，道：“恩，艾米小姐就在那里。”
“你也是来自那里？”凌晨月又问。
他愣了一下，擦拭着绿石弓的动作停了下来，沉默许久，才说：“恩，那里以前是我的家。住在那里，给你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是这个岛的中心，整个白城都是属于你的。你住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天堂一样的地方。”
凌晨月这才转过头来，望着裘索诚，他低着头，神情黯然，良久长叹一声，又说：“不过我后来发现，这些感觉，都只是假象而已。那里不是天堂，而是这个岛的毒瘤。”
凌晨月微微蹙眉，听着裘索诚的话，他忽然想起在山顶的时候，不知火所说的事情。他们两人，说话的感觉何等相像，似乎都已经看到这个世界最黑暗的一面。
他沉吟许久，才开口对裘索诚说道：“有个人，和我有个赌约。他说让我毁了这座城。”
凌晨月一直看着裘索诚的表情，见他突然一怔，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但转瞬之后，他忽然又笑了，伸手在绿石弓上反复擦着，说：“凭你一个人，毁这座城，谈何容易？这样的玩笑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
“这不是玩笑，我在看着这个地方。在找一个让自己可以毁掉它的理由。”
裘索诚手中的动作再度停了下来，他将绿石弓放在脚边，望着凌晨月严肃的表情，道：“当凭你这句话，我就可以举报你，让你被金岛的护卫军抓去处死。”
“我不怕的。而且我觉得，你不会这么做。”
裘索诚微微侧头，道：“哦？我为什么不会这么做？”
凌晨月浅浅一笑，街上的灯光映照着他的脸庞，他说：“感觉吧。你不像是那样的人。”
裘索诚细想一下，将初见到现在为止，凌晨月的言行在脑中回忆一遍，开口笑道：“还真是不理解你的想法啊。就连艾米小姐也是一样，完全不知道你们所作所为是为了什么。”
“为了心吧……”凌晨月站起身来，声音低沉的说。
为了心吗……
裘索诚看着他的背影，被城内的灯火镀上一层光亮。他忽然想到，自己当初离开裘索家族，也是为了这所谓的心吧。因为看不惯家人的所作所为，看不惯这岛上的纸醉金迷，因此按照心中所想，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但现在看看自己，仿佛也是这城中浮世而生的一人，他总以为自己是这岛上少人的清醒之人，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当这海云阁的小小老板，习惯了这种恬淡安逸的生活，而少了当年和父亲据理力争的那份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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