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蓉姨驾着马车带着两人出了小镇,直接钻进树林狂奔,朝着方家堡方向继续赶路。车厢中,方浩也不在像之前一样沉默,应该是放下了心中的想法,开始主动开口和祈华说起话来,聊天内容都是些这三年在路上有趣的见闻,比如某某大侠在和人比武中被斩断了腰带,然后……祈华聚精会神的听着,不一会儿就一手捂着嘴一手捂着肚子笑出声来,脸上的疲惫消散了些,短暂的忘却了这两年多来对方浩的担忧,对家人的思念。渐渐地眼神有些出神,也有丝丝缕缕的爱意浮现。
而方浩在经历了种种变故之后,得到了成长。但成熟的人,不为得而狂喜,不为失而痛悲,竭心尽力之后,坦然接受而已;不因功成名就而目中无人,也不因籍籍无名而卑躬屈膝,持一颗平淡的心,不卑不亢地生活。能够担当,懂得感恩,心静气和,淡定从容。
此时的方浩明显还在成熟的道路上,心中更多的是对复仇的执念,整个人才变得寡言少语,沉浸在那仇恨中。其实方浩也就是不到二十岁的少年,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自己最亲近熟悉的人面前不自觉的表现出自己真实的一面,当说起别人的糗事来也会透露着些许幸灾乐祸。
日正中午,当马车出了树林没多久,已经能看到方家堡外的土墙,蓉姨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对车厢内说道“祈华,方浩,我们就快到了,你们两个把东西整理一下”。
两人正聊着,听到蓉姨说的话之后,祈华坐直身体,拉开马车窗帘朝外看去,看着离土墙越来越近,祈华却没有显得格外开心,两年前由于对方浩深深地担忧,不顾父母的反对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家,寻找方浩,但从没出过远门的祈华,跌跌撞撞四处碰壁,没几天就碰到了蓉姨,知道是父母安排来照顾自己的,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而现在离家越来越近,心中不仅有对家人的思念,还有些害怕父母的责备。
方浩此时的心情也很复杂,从表情上看去明明有些激动,却看不出丝毫的高兴,离开已经三年,以为从此之后只会在梦中出现的地方,再次出现在眼前,暂时忘却了仇恨,脑海里只有那成长中点点滴滴的回忆。
没过多久蓉姨就驾着马车来到方家堡堡外的土墙下,已经能看到门口穿着长衫,手提宝剑的两个门童,其中一人对着临近的马车质问道:“来者何人,此地乃方家堡境内,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蓉姨闻声望去,她还在方家堡时未见过此人,心想可能是最近才投奔方家堡的江湖人士,马车在大门前停下,蓉姨并没有直接亮出身份,而是微微拱手,说道:“我们求见方家堡堡主,有要事禀告”。这位新人眉头一挑,问道:“可有拜帖或是信物?”蓉姨皱了皱眉,冷声回道:“没有”。这位新人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方家堡不是你们能随便进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就快些走吧,免得引起不必要的事端”,正说着就走向前来准备驱赶。另外一人看着蓉姨的面容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但是看着蓉姨的仪态和气质知道绝非普通人,就伸手拉住了新人,开口说道:“你们稍等一会儿,我去通报一声”。
祈华见良久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拉开车帘对蓉姨好奇的问道:“蓉姨,怎么啦,我们什么时候进去?”此话刚说完,只见另外一名准备通报的门童,激动的大喊道:“大小姐!”,祈华抬头看去,思索了下,恍然大悟道:“你是方文韬吧,我记得你,小时候你还教过我写字呢”。方文韬得知大小姐还记得自己,更加激动的说道:“大小姐,真的是你啊,你一走就是两年多,我们大家都很想你,而且我那三脚猫的功夫哪里配指点大小姐,让大小姐见笑了,我这就去通报堡主,大小姐也快请进吧”。
蓉姨驾着马车缓缓前行,看着四处的宅院,田园和作坊有些感慨,方浩和祈华也忍不住拉开车帘东张西望起来,两人曾经共同生活玩耍过一段时间的地方,充满了两人的回忆。而门口那位新人却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目送马车离去。
在辘辘的行车声中,来到了方家祖宅门口,此时门已大开,门里门外三三两两的围过来越来越多的人,大多数都是闲来无事的街坊,其中也有曾经的玩伴,显然方文韬是尽其所能的通知到各家各户。蓉姨当先下车走入大门内,祈华见人越来越多,有些害羞,有些紧张的不敢下车。而方浩见其模样有些好笑,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动作很自然,祈华吃惊的看着方浩,等反应过来时,脸更加羞红但却没有丝毫挣脱的意思。
两人下了马车,方浩看着方府的牌匾出现了一瞬的恍惚,然后就拉着祈华的手朝门里走去,周围有的人指指点点,有的在谈论什么…
来到厅内,最上方坐着一名中年男子,相貌堂堂,气宇不凡,下首坐着一名女子,容貌与蓉姨有些相似。蓉姨站在中年男子身旁正轻声说着什么,看到两人进来后,三人同时朝两人看去,在看到两人还未放开的手,都微微一笑。方浩看到他们的目光,想起了什么,有点尴尬松开了手。而祈华看到中年男子和坐在下首的女子时,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两年多来的苦与痛,饱含着思念的喊道:“爹,娘”,千言万语都汇成这一声呼喊。中年男子正是祈华的亲生父亲,亦是方家堡堡主方鹤山,女子正是祈华的亲生母亲,方柔。
方柔满含关爱的眼神就没离开过祈华,此时站起来向祈华张开了双手说道:“华儿快过来,让娘亲好好看看,你看你都没照顾自己,黑了也瘦了,一定吃了好多苦吧,快跟娘亲说说”,说着说着哽咽起来。祈华快步向母亲走去,扑进了母亲的怀里,眼眶有些湿润,对母亲说道:“娘,蓉姨一路上都在细心的照顾我,我学到了很多在家里学不到的东西,一点也不辛苦”。
方鹤山脸上带着笑容却威严的说道:“回来就好,方柔你先带华儿下去休息吧,方蓉你也下去休息吧,方浩你跟我来一趟。”说完,站起身向后院走去,方浩从进入厅内一句话也没说,看着方鹤山的身影有些动容,抬脚跟去。方柔带着祈华去她的闺房,方蓉则回房休息。走到半路,祈华对方柔说道:“娘,我有点不放心浩哥哥,想去看看他”,方柔溺爱的看着她,调笑的说道:“你啊,才分开一会儿就受不了啦”,祈华瞬间脸色红扑扑的,娇嗔到:“娘亲,我哪里有啊”,方柔笑了起来,摸了下祈华的头,说道:“还说没有,去吧,等会儿来找娘亲,知道了吗?”,“知道啦,娘亲”说完祈华转身向后院走去。
方鹤山背着手缓步在前方走着,听到方浩跟上来的脚步,平缓的开口道:“这三年在外如何?当时并没有阻止你离开就是要让你知道,没有实力什么事也无法成功,只是没想到华儿还是忍不住去找你,让我有些担心。还有件事,你知道雍亲王邀请我们参加寿宴了吧?”
方浩看着前面的背影,百感交集,从来到方家堡之后,方鹤山对自己的照顾就让方浩一直将方鹤山当做父亲看待,此时恭敬的回答道:“恩,路上听说了。”方鹤山并没有因方浩知道此事而感到意外,直接问道:“你怎么看?”方浩却没有回答,只是恭敬的站着。方鹤山转过身看着他并没有追问,而是开口道:“这件事暂且先放下吧。还有件事想问下你,你对华儿怎么看?”祈华朝着后院走去,见父亲正在与方浩谈话就站在墙角远远的看着,当听到问话时,心中更是多了分喜意,也有些紧张。
方浩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支支吾吾的说道:“方叔叔,我……”
“恩?”这次方鹤山对方浩的态度感到有些意外,追问道。
方浩似是下定决心般说道:“我一直把祈华当妹妹看待。”
祈华听到后,怔在原地头脑发懵,似是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默默的转身离去,双眼渐渐失去光彩,魂不守舍的向房间走去。当回到房间看到方浩儿时送给她的木剑,拿起后坐在床上轻轻的抚摸着木剑剑身,脑海中不断闪过曾经的回忆,眼泪不受控制的滴落下来,抿紧了嘴唇争取不让自己哭出声。哭着哭着有些累了,便把木剑抱在怀中,倒在床上睡去。
方鹤山眉头皱起,语气加重说道:“你难道不知道华儿对你的心意吗?”方浩沉默一会儿,眉头紧皱低沉的说道:“我知道,但是我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啊,不能去想儿女私情,我也给不了祈华幸福,会辜负她的。”这回轮到方鹤山沉默了,方鹤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你下去吧”。方浩走后,方鹤山背负双手,看着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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