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一间单独病房里,手上插着针,他正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亲眼看到爸爸被那个诡异的人扭断脖子后,我突然觉得,和死亡对比,我在这个人这里受到的伤害简直微乎其微,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不恨他。
我动了动,浑身上下哪里都痛,口里干得快要冒烟了,强撑着坐起来,看着放在床前的杯子,空的。
他抬了抬眼睛,冷笑了一声,很恶毒地说:“发烧了十天,竟然没有烧死你,还真是个奇迹。”
对我来说,看到他第一个感觉不是奇迹,而是奇怪,奇怪他为什么就那么凑巧,会和我同时出现在同一辆列车上。
我现在身心俱疲,根本没有力气和他计较,所以我不想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想和他说话,最重要的是,我不想看到他。
他低下头,拨出一个号码,口气很冲地说:“老头子,那个死丫头醒了,你自己过来看着吧,我要回北京了!”
拔掉手上的管子,我准备从床上挪下去,想要去饮水机那里接点水喝。
他挂掉电话,挑了挑眉毛,勾起唇角问:“你要喝水?”
我没理他。
手里的杯子被他拿走,他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满满一杯开水,正想端过来的时候,倒出来一些,接了一点凉水,但是整杯水还是很烫。
他居高临下地站在我面前,把杯子递给我,“喝吧!”
我看着热气腾腾的水杯,没理他,重新躺回床上。
他讨了个没趣,脸色冷了下来,冷哼了一声,一只手掐住我的脸颊逼我张开嘴,拿起杯子就往我嘴里灌,“真把自己当成个东西了,给脸不要脸。”
水的温度很高,一接触到柔嫩的口腔,立即传来一阵灼痛,我两手抓住他的手腕,想把他的手拿开,可是他的力气极大,我也实在是太虚弱了,根本就是在蚍蜉撼树。
一杯水就这样被他灌了下来,很多都流在了枕头上。我努力不把水咽下去,却挣不过他,最终还是呛进去几口,食管到胃,都灼痛起来。
“还要吗?我还可以再给你倒一杯。”他把杯子拿开,残忍地笑着,笑了一会儿,脸色骤然冷了下来,指着手臂上那道粉红色的细长疤痕,“这杯水,就是还你刺我的这一刀。”
我用冰凉的手摸了摸发烫的唇角,他把水温控制得恰到好处,外表的皮肤不会烫伤,可是口腔里很快起了水泡,肚子里一片生疼。
我平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好,你有种!”他在我身后冷笑了一声,说:“不过,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你害我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月,甚至伤还没好,就被老头子派去找你,紧接着你就让我照顾了你十天,这笔账,我要和那一枪放在一起,好好跟你算算!”
杯子被重重搁在桌子上,他转身出了病房,门“嘭”地一声,被他摔得震天响。
我下床接了一杯凉水,喝下去,肚子才没有那么难受了。找出我的衣服,发现还是我从山上下来时穿的,因为下山之前在水里泡过,又被太阳晒干了,并没有什么异味,我翻了翻,一张银行卡果然在里面。
我一直都给内衣里面塞一张银行卡,虽然从来都没有用过,但是就为了以防万一。
我换上衣服,在卫生间里看着脸色细碎的擦伤和额头的绷带,忽然之间,发觉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这张脸,是如此的丑恶不堪。
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医院附近的取款机上取钱,下了楼才发现,我现在是在西安。
取了钱,去附近的商场买了一身衣服,身上穿的T恤和牛仔短裤本来是想扔了的,但是却鬼使神差地把T恤留了下来。
回到医院,本来要去办出院手续的,但是却没想到,在医院门口碰到了拿着保温盒的老狐狸。
他老远一看到我,眼睛眯了眯,然后眉头一皱,疾步走过来,问:“你怎么跑出来了?余焜那家伙呢?你刚醒,身体这么差,他怎么能让你下床呢?这个臭小子,看我等会怎么收拾他!”他拉着我就往住院部走,看我脚步虚浮,把保温盒递给我,说:“丫头,把这个拿着,叔叔背你上去!”
我摇了摇头拒绝了,慢慢跟着他走,喉咙里发出沙哑难听的声音:“那叔叔,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叹了一口气,说:“哎……你知不知道,你这丫头,吓死叔叔了,叔叔整整找了你一个月啊!好不容易找到了,你竟然连续发烧了十天,差点烧坏脑子,担心死我这把老骨头了!”
我的情绪很低落,头也晕乎乎的,老狐狸对我的关心溢于言表,一想到在墓里爸爸被人扭断脖子的那一幕,眼泪就要流出来了,急需找个人分担一下,我哽咽了一下,闷闷地说:“那叔叔,我爸爸他……死了。”
老狐狸身体一顿,手上的保温盒“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张了张嘴,艰难地说:“不是吧……他昨天的情况还很稳定……怎么……怎么这么快就……可是……怎么没有人通知我?”
我愣住了,昨天?
我发烧了十天,爸爸至少在十天以前就出事了,怎么会……
老狐狸平静了一会儿,皱着眉头安慰我,“别难过,你爸爸那种情况,生不如死的,现在走了也是一种解脱,再说了,这每天住院的花费,也是个负担,不是你一个还没毕业的女孩子能承受得起的。”
我呐呐地问:“我爸爸……在医院?”
老狐狸这才发现不对劲,问:“丫头,你说什么胡话呢?该不会是把脑子给烧坏了吧?你爸爸都已经在医院躺了四十多天了,你难道不知道?”
周围来人来往,喧杂声如潮水般灌入我的耳朵,嗡嗡嗡直响,太阳的光亮得刺眼,炎热干燥的空气将人紧紧包裹,一瞬间,我的脑子轰的一下,有有白光在眼前炸开,连呼吸都很困难,旁边经过的行人撞到了我,我眼前一花,差点跌倒,老狐狸一把扶住我,“白凌,你怎么了?”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深吸了一口气,沙哑着声音,说:“叔叔,带我去看我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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