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穿越
胥仁慈很敏感地意识到她妈哭泣的原因,“是我爸跟你说了什么,还是其他人跟你说了什么?”胥仁慈很怕从温她妈的嘴里听到胥荣光怎么联合他们家的亲戚来挤兑她妈。
温璞玉只是哭不说话,胥仁慈心急如焚但不能逼迫她开口,温璞玉后面的话让胥仁慈气得要死,如果胥仁慈当时手里有一把刀,大概谁也不能阻止她捅死胥荣光,温璞玉说:“你爸说年后就去办理离婚。”
胥荣光这个人就只会用离婚来威胁温璞玉,欺负完她又去欺负她妈,踩在她们娘俩的头上拉屎撒尿!胥仁慈的思绪异常清晰,胥荣光这么自然而然的顺了事情发展就说到离婚,绝对是计划好的,而跟她吵架不过是个假象,也许是因为那个女人给他压力太大才出此下策,不管是那个女人还是其他的什么人,她胥仁慈绝对不会放过,先找人把她儿子削一顿,再把她妈削一顿,最后那个女人胥仁慈亲自来解决,她还没死呢,可不能容许什么样的杂碎都来欺负温璞玉。
“你怎么想的?”胥仁慈问她。
“我不会离婚的,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有责任心的人,要是离了婚,他就更不会管你,先要保证你大学顺顺利利的读完。反正他这个人我早就看清楚了的,怎么伤害我都不要紧,因为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但是他不能伤害你,这我绝对不允许。”温璞玉坚定的说。
胥仁慈叹了口气,温璞玉从来都是把她放在第一位,“要不就……离婚吧。”
温璞玉摇摇头:“不能离婚,我从来都没想离婚,因为我知道一个单亲家庭对一个孩子的成长有多大的影响,对他的人生和为人处事的方式都有影响,而且单亲家庭的孩子以后走上社会也会有很多问题,这些事情很复杂,你现在还不懂。”
是的,温璞玉就是一个这样对自己认定的东西坚持到固执的地步,胥仁慈很不负责任的说:“或许你应该在我小的时候就离婚,那样……”
“我做不到,”温璞玉垂着眼,“我身边这种例子比比皆是,夫妻两个在小孩几个月大的时候就离婚,要不男的在外面花天酒地,女的也在外面不清不楚,小孩在家没人管,可是我做不到。当时我知道你爸是这种人后,有人就跟我说,去到他单位上闹,去跟他的上级反映,可我就想说,他再不济还是我孩子的父亲,我要是真这样做了,我的小孩怎么办?”
“你喜欢的那个人还喜欢你吗?”胥仁慈突然这样问。
温璞玉沉默良久,然后点点头,叹了口气:“我不会去当别人婚姻的破坏者,即使我再爱他。”
胥仁慈有时想,如果温璞玉这个女人稍微不那么有责任感就好了,稍微为自己考虑考虑,她现在的日子应该也不会这么难过。但是没有如果,胥仁慈只想让自己快快强大,然后带温璞玉远走高飞,离开这个伤心地。
晚上,胥荣光回到家的时候,胥仁慈正坐在沙发上,很显然,胥荣光不会主动跟她说话,胥荣光洗漱完就进了房间,胥仁慈跟着进来,坐定,没有给任何胥荣光开口的机会,自己就先挑明了话题:“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妈突然哭了,我问了她很久,她说你要跟她离婚。”
“胥荣光,这些话我只说一次,你听好了,不管是那个女人还是她们家人给了你什么样的压力,你不妨把我的原话转告给她,她想把我妈挤走,那是做梦,你就问问她,她是要自己那条烂命还是要和你在一起。我现在很平静,所以我说的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胥荣光,我胥仁慈发起疯来也不是开玩笑的,等你七老八十了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那个女人还是半老徐娘,等她卷着你的钱跟别的人逍遥去了,你就等死吧。”
胥仁慈说罢就起身离开,她不知道这番话能起到什么样的效果,总之该说的都说完了,所有的事情言尽于此,接下来就是做法的问题了。明天就叫人给那女人的儿子一点颜色瞧瞧,今天先睡个好觉,一切明日再说。
胥仁慈感觉自己身处一个大蒸笼里,不消片刻便被热醒,刚睁开眼就愣住了:卧槽这是哪里?WTF?潮湿变色的墙皮,老式的电视机上拉着长长的天线,下面电视柜的油漆已经脱落,房间里拉着素色的窗帘,床头柜上摆着玻璃烟灰缸,里面盛了水,除此之外干干净净的。胥仁慈坐起身,脑子里一片空白,自己被绑架了!自己一定是被绑架了,胥荣光知道她要打那个女人的主意,所以先下手为强!胥仁慈下了床,穿上鞋就准备跑,打开房门,又是一愣:房门没锁?哪个绑架的还会让人质来去自如,不管了,先跑了再说。跑到街上胥仁慈才是真真正正地愣住了——一切都是昌安最古老的样子,比在她记忆中的昌安还要老旧,这起码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昌安,胥仁慈转身,她跑出来的地方是港澳台胞招待所,她记得零几年的时候就拆了。胥仁慈恍恍惚惚的回到房间,看来不是绑架,她……穿越了。
床头柜的台历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公元一九九五年五月二十三日”更是印证了她的想法,胥仁慈坐在床上叹了一口气,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她身上没有钱也没有身份证,她这个人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现在倒好,九五年她就十九岁了。她一觉醒来就不见了,也不知道她妈现在怎么办。等一下!胥仁慈突然一个机灵,又重新拿起台历,确确实实是“公元一九九五年五月二十三日”,她的心里陡然浮出一个巨大的想法,她是一九九七年八月的生日,她爸妈是一九九六年二月份结的婚,或许……或许她可以救救她妈,也许真的从现在开始一切都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胥仁慈的心跳得厉害,震得耳膜都‘咚咚’的响,她仿佛是一个在悬崖边徒行的人,稍有不慎,她就会摔得粉身碎骨,连带着毁了她妈的一辈子,但是,要是她真的成功了,温璞玉就可以幸福了,胥仁慈深知温璞玉上辈子过得有多苦,一想到她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胥仁慈就激动的掌心里全是汗,一定要,一定要阻止温璞玉和胥荣光结婚!
可是现在,胥仁慈泄气地躺在床上,她跟温璞玉现在完全就是陌生人,她从不能跑到温璞玉面前说:“妈,我是你未来的女儿呀。”那温璞玉非得吓得背过气去,那她怎么跟温璞玉相识,怎么阻止他们俩结婚呢?而且她也不知道那个在温璞玉结婚后还深深爱着她的男人究竟是谁,连叫什么,长什么样子她都不知道,只知道是个军人,那究竟是在役的还是退役的呢?不对不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养活自己吧!还得办个身份证,不然她怎么去找工作养活自己啊。胥仁慈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为了生计还有她肩上的使命,现在她只有自己一个人,她不能怯懦,只有义无返顾地向前走才有出路。
胥仁慈整理好自己,庆幸她从来冬天里面只穿一件衬衫,外面再套一件棉袄,下面只穿一条裤子,穿过来的时候就只有一件衬衫一条薄裤了,现在五月倒不算太奇怪。只是身上没钱什么也办不了,胥仁慈突然想到什么,心说试试吧,说不定会有收获,然后走到前台,对前台服务员说了句:“退房。”
服务员扣着自己指甲上的劣质指甲油,头也不抬的问:“哪个房?”
“3602。”胥仁慈答道。
服务员慢悠悠地坐直身子,翻开账本,找到3602房,用圆珠笔划了一道杠,然后拉开抽屉,拿出五十元随手放在台子上,又斜靠在椅子上继续扣指甲油,全程没有抬头,胥仁慈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伸手拿过五十块钱揣兜里,她本来以为会退个身份证什么的,不过有钱那也是好的。
出了港澳台胞招待所,胥仁慈叹了口气,又回来了,大致还是她记忆中的昌安,路两旁高大的梧桐,宽敞的柏油路上来来往往的自行车,偶有一二汽车经过,街心花园还是老样子,但是现在还没有小火车那种稀罕玩意儿,一路走一路看,昌安标志性的建筑店面都还在,这一切让胥仁慈熟悉又陌生,就好像在做梦一样。走到龙华路,她家以前就住这里,但是现在还没搬过来,大概是在她四岁的时候才到这里来的,那时候她们家没钱,她外公卖了那个种着橘子树的老房子才给她们家凑足了钱,后来她外公就在离她们家不远的地方租房子住,直到去世,所以她妈一直愧疚,愧疚没让她外公享一天的福,都是造化弄人。
走到她们家前面的小巷子,斑驳的木门半掩着,里面是个专门□□的小铺子,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胥仁慈轻叩门扉,里面传来声警惕的问话:“谁?”
“□□。”
“进来,”铺子里点着昏暗的煤油灯,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柜台前,戴着老花镜,“办什么证?”
“办身份证。”胥仁慈环顾四周,这个窄小的店铺是零二年的时候拆的,九十年代末的时候打严打得厉害,然后这个男人没撑过去就收拾东西跑路了。
“姓名。”
“胥仁慈。”
“出生年月。”
“额……”胥仁慈心里默算了一下,说出口的时候把自己给囧了一下,“一九……七六年八月三十日。”
好嘛,一下子从九零后变成七零后了!
“跟我到后面来照相。”男人径直往屋后走,胥仁慈紧随其后,那里她很熟悉,因为她小时候时常在那里玩,这个男人拍的照片很漂亮,后头的屋子里都许多相册都是他拍的风景。
拍完照半个小时后,一张全新的一代身份证就摆在了柜台上,胥仁慈拿过身份证佯装认真地检查,其实她也没见过真的一代身份证,不过跟二代的没什么区别好像,“多少钱?”
“二十。”男人走到柜台后面,胥仁慈不情不愿地掏出她身上仅有的五十元,真他妈的简直是吃人的贵,瞬间变成……三十块。
胥仁慈拿好身份证准备推门出去,想了想,还是背着身对屋里的男人说:“过几年这种生意就不好做了,您还是想想其他谋生的出路……比较好。”
说完就离开了,胥仁慈想到自己的‘救妈大计’还在可望而不可及的远方就深深地叹了口气,先要找工作吧,不然自己饿死了还怎么救妈啊。然后去打印店里弄了份工作简历,径直向虹关路方向走去。
虹关路是昌安最著名的一条十字街,虹关东路聚集了各式各样的风味小吃,有的是店铺,有的是路边摊,也是曾经胥仁慈和她妈最爱去的地方,关东煮,肉夹馍,朝天锅,炒冷面,臭豆腐等等,她妈说老了就在这里开个棋牌室,白天收了桌子钱,晚上就来吃路边摊;虹关西路是昌安的牌子酒店,俨然与东路泾渭分明,一个是阳春白雪,一个是下里巴人,来这里的多是昌安权贵,能在这里开酒店的多是些有来头的人;虹关南路是后来昌安的ktv一条街,现在都是夜总会,迪厅,洗浴城之类的,谈生意的,找乐子的什么样的都有;虹关北路是昌安平民百姓最大的消遣之处——棋牌一条街。
胥仁慈看到帝豪酒店门口红纸上写着招聘告示,然后走进了这个被称作当时‘昌安最豪华’的酒店,扑面而来的纸醉金迷的气息,水晶吊顶和周围的金色相映生辉,前台墙上挂着的是“昌安大家”程冬白的手笔——十八仕女图,脚下踩的瓷砖映着她的影子,令人目眩,穿着旗袍的女服务生微笑地走上前,“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吗?”
胥仁慈也浅笑颔首,“我是来应聘的。”
“应聘的事都是我们经理在管,你跟我来。”女服务员了然,伸手有请,然后领着她去经理室。
胥仁慈悄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现在还比较清静,虽然不是用餐的时候,但是现在服务生依旧是站在自己该站的位置上,面带微笑。
“我看到你们这里服务员好像很少?”胥仁慈与那个女服务员并肩,状似随意的问道。
女服务员点点头,说:“现在不是忙的时候,所以你看到的不是所有的人,不过,城北新店开张,从这里调了好些人过去应急。”
城南是老区,现在昌安最繁华的地方,但是慢慢地,大部分城市功能都在向城北转移,这个过程是极为迅速且不动声色的,有远见的都会抢先攻占城北,即使城北现在还是落后而荒芜的,假以时日,城北会成为昌安的中心区域,她的记忆中这个过程不过是短短十三载,零九年城北的地租比现在高出百倍不止。
不得不说,帝豪酒店的投资人是相当有眼色的,现在城北的租金极低,政府还未开始圈地,土地几乎是在贱卖,但是,很显然这个酒店的投资人对时机的判断是错误的,因为在十年后的昌安,胥仁慈既没有在城南看到帝豪酒店,也没有在城北听过帝豪酒店,这个酒店现在盛极一时,但是因为固守旧的规则和从不推陈出新而被日益激烈的同行竞争吞并,所以寿命十分短暂。
每样事物几乎都有它所命定的发展轨迹,所以注定消亡的终归消亡,人力无法改变天命,胥仁慈收回所有思绪,安心跟在服务员身后,面对即将发生的所有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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