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桌上拿出一枚银子弹,塞到枪里,滑动转轮,合口。然后直接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就是一枪。这一刻完全掌控了主动权的陆一舟,将枪推给周正:“到你了。”
看着桌上的枪,周正咬着牙抓起来,只是举到太阳穴的速度却慢了许多。
一眼就看透他心思的陆一舟道:“我从不在生死上开玩笑,你玩枪就应该明白,有一颗子弹手感就完全不同,既然看命,那就来吧。”
周正的身体几乎是颤抖的,他没想到他的小聪明在陆一舟面前一钱不值,他突然有些明白了陈蔚不敢动陆家的原因。可是他不能输,输了就全完了,深呼一口气,他扣动扳机。
枪没响。
几乎不给他平静下来的时间,陆一舟直接将枪拿起来,对着自己又是一枪,在一旁的陆艺芝吓得差点晕倒。
而这一次,一巴抓起枪的周正,却没将枪口对准自己,而是对准了陆一舟。
“陆一舟,我没有你狠,为了钱可以连命都不要,但是今天,你死了,我才能活。”
“命?命算什么,太在乎反而不值钱。蒋眠,我们走。”
拉起蒋眠,陆一舟带着她和陆艺芝离开。而那一刻,举着枪的周正大叫:“我真的会开枪的。”
停住脚步,陆一舟道:“越是叫得凶的狗,越不会咬人。”
只是那天,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周正开枪了。他连开三枪,最后一枪,正打进陆一舟的后背。
看着血一点点染红陆一舟的西装,周正突然大笑起来:“我说了,你死,我才能活。”
那天近乎疯了的周正是被周家人和陈蔚一起制服,陆一舟则倒在蒋眠的怀里。整个身子靠在蒋眠身上的那一刻,蒋眠才发觉,他是瘦的,而且那么轻。
“快叫救护车。”
一直旁观一切的俞静音没想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回过神才慌张地说:“我是医生,我先帮他止血。”
俞静音给陆一舟处理伤口的整个过程,他始终拉着蒋眠的手。而他越来越弱的握力,也让蒋眠觉得,他也不过是个凡人而已,不过是比凡人更狠、更有野心的凡人,而这样的凡人注定是累的。
陆一舟被抢救过来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子弹距离他的心脏不过半寸,你说这是命运也好,说这是巧合也罢,他没死,就代表他赢了。
陆一舟的伤,虽然影响了一段时间陆氏在香港的股价,但是他出院前夕,陆氏在广安大规模的发展,不仅让跌下去的全都涨了回来,还数次涨停。
而那段时间,除了陆艺芝偶尔来,都是蒋眠在医院照顾陆一舟。
上次照顾他还没发现,这一次蒋眠才知道陆一舟也有弱点,清醒的时候绝不打针吊瓶,太苦的药绝不肯吃,他闹起脾气来,让蒋眠觉得比对付孩子还要头疼。
因为他伤得不轻,陆家老太太下了死命令,要他病愈之前什么都不做,有蒋眠在,他也难得给自己放个假。出院之后,他和蒋眠一起回别墅。
每天早起,他就坐在花园里看蒋眠料理那些花花草草,午饭之后若无倦意,两人就窝在沙发上看电影。这也是这些年,陆一舟第一次这么闲下来。他突然有种想法,就和蒋眠这么静静地过一辈子也好。只是他不知道,温荨和方绍来见陆一舟的时候,都曾都问过蒋眠,是不是真的不会和陆一舟结婚,若是想明白,两人在一起也很好,可是蒋眠始终没点头。
这一切直至第三个月的时候,已经回到广安的陈蔚联系蒋眠,告诉她周正死了,连带周正一起死的,还有周秘书一家。
周正那一枪,让陈家和陆一舟之间的一切再无挽回的可能,虽然自己没动手,但是陆一舟的手下吴修在事后用手里拿着的陈家的证据,以极低的价格收购了周家的几大支柱产业,可以说这一仗除了挨了一枪,陆一舟赢得漂亮。
那日挂了陈蔚的电话,蒋眠端茶到小花园,这已经是香港的冬天了,可是四周仍是一片绿色,不见萧索。
把自己蜷缩在躺椅上,蒋眠问他:“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嗯?”
“激怒周正对你开枪,这样你才更有理由对陈家和周家下手。因为谁都明白,李好的死不值得你换来这些,但你自己差点死了就不同了。”
并不在乎被戳破,反而喜欢她的细致,陆一舟道:“所以,你觉得我做得不对?”
“你没有错,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真的杀了我和陆艺芝怎么办?”
“没有这样的如果。”
没了这些日子的温柔,蒋眠的声音无比冷静,眼神也格外执着,她道:“陆一舟,你不是神,你不会每次都赢,总会有你意料之外的事情的。”
“比如呢?”
“我们分手吧。这件事情我想了很久,我的命已经失去过一次,而这一次,我不想再交给任何人了。”
“蒋眠!”
微微一笑,看着面前清俊帅气、决断时却仿佛恶魔一般的他,蒋眠道:“陆一舟,你也明白,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的人。无论是李好的安排,还是命中注定,我很感谢老天能让我遇见你。”
“你知道我不可能放了你。”
“你也知道,既然我会说出口,就代表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陆一舟,我一定要走。”
四周的声音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已经麻木的陆一舟在受伤的时候没觉得疼,可这一刻,已经愈合的伤口却开始犹如针扎一般在他心口蔓延开来。他看着身边那张执着的脸,想着这些年的一切,突然明白,他以为胜券在握的一段感情,其实胜的一直都是蒋眠。
“你打算去哪儿?”
仰头看着天空,突然变得特别轻松的蒋眠道:“不知道,回广安或者江城,也可能去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
“什么时候走?”
“明天。”
“看来,无论我答不答应,你都会离开?”
“所以,你更需要的是个乖巧听话的女友或者妻子,我并不合适。”
“那就走吧。”
那天陆一舟是独自上的楼,直至隔天早上蒋眠离开,他都没有下来。
蒋眠也没再去看他,似乎他们这段本不该牵扯的缘分,真的就要断在香港这个阴沉冬日的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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