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会过后,九重天上一切如初,可细细瞧来,又好似突然生出了不少变数,比翼鸟族女君受伤,前任女君自是不会善罢甘休,天帝一纸赐婚,将比翼鸟族女君峒雁许给了上仙苏酿。那日九重天上本还是晴好的很,苏酿同来找他的小慢说说笑笑,在纸上勾勾画画,好似密谋着什么。这突如其来的一纸赐婚,好比晴天霹雳,差点没叫他当场背过气去。
不只苏酿心里风起云涌,这九重天上都因为这一纸赐婚炸开了锅,苏酿的单相思在九重天上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就连司掌姻缘的月和仙君都被苏酿执拗的劲头给折磨得谈苏色变。昆仑界三公主殒后,九重天上茶余饭后的谈资便也只剩下苏酿一个。当年三公主雪书糊涂,苦恋那太上忘情之人东岳帝君,如今有这上仙苏酿傻字当头,痴缠忘情司主青羽。这两人,走眼方面,还颇有默契。只是苏酿如今运气好些,没惨到雪书那般。九重天上仙君只叹少了个痴情之人,仙女只悲又一个美男有了主。
只是无人能体会,苏酿心里的不甘。似冬雪久未消,似夏花久未开,似一江春水折向西。
执念不当有,上穷碧落,下至黄泉,这道理六界之中无人不懂,可痴迷了,沦陷了过后,不单苏酿,怕是真正能逃脱的人,都久久寻不得。
情爱之事,青羽一直是不屑而冷漠的,外人都道昆仑界二公主是个天生的石头心,蹭不化也捂不热。也不是没人撞着胆子追求过这冷面司主,只是下场,都叫人不好评价。反正这几万年来,青羽的身边倒是越来也清净,虽然有苏酿这么个执着得过了头的仙君,直到如今还痴缠得紧,青羽还就当他是个漫天乱窜的小虫,从不多言搭理。
只是今日,连这只“小虫”都要消失在九重天上,青羽倒是格外珍惜这难能可贵的清净。
多少真情实意,多少爱恨痴怨,都敌不过区区一盏忘情池水,她青羽觉得,情爱似豺狼虎豹,危险的很,小妹雪书便是九重天上活生生的例子,只有忘情,才是正道。这忘情司主,她当得情愿,也当得惬意。
青羽提着那日在天牢里收了魔障的瓶子,绕过一地的菩提花,行至忘情池前,手里的瓶子似有了感应,在青羽俯身舀起小小一瓢池水时开始剧烈颤动,青羽将这晶莹剔透的玉瓶搁在瓢中的忘情池水中,皱皱眉,轻言道:“都说世间最痛苦之事便是忘情,我没经历过,自然不懂,你执念太深,这疼痛,你况且忍一忍吧。”
约莫是浸在了忘情池水里,瓶子颤动了会儿逐渐安静了下来,青羽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打开瓶子,那一团黑色的瘴气溢出,停在忘情池上方,看上去没精打采,呜呜声响起,像极了女子的哭声。青羽飞起,将忘情池水尽数洒在那团瘴气上,等待着那团瘴气洗去情深执念,化作晶白的魂魄。
却不想忘情池水泼洒上去,那团瘴气发出的呜呜声越来越大,叫青羽也听得心里颤然,青羽又洒了一瓢忘情池水,那瘴气才渐渐止住了似委屈至极的哭泣,黑色渐渐褪去,消散了个完全。
青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黑色褪去,瘴气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是忘情池水的倒影里,除了缓缓飘落的菩提花瓣,却是什么也没有。本该出现的魂魄此时却也无影无踪。
青羽握着水瓢的手不禁一颤,不小心泼洒了一瓢的忘情池水,洒落在纷纷飘落的花瓣上,沾湿了一方池沿。
怎会这样,原来从一开始,这团魔障便只是执念而已,执念已散,盈袖凶残的魂魄又会在哪儿。青羽眸色黯淡,心里不由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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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岳帝君观见来人,似是有些意外,他并未想到青羽会来东岱宫,她恨他入骨,这次主动拜访,还真是第一次。
“青羽司主此番前来,所为何事?”东岳瞧见青羽阴沉的脸色,嘴上虽发问,心中却也猜中了七八分,方才卦象中不祥之兆,看来已经应验。
“花朝会上的魔障,并非盈袖魂魄。”青羽蹙眉说道。
东岳搁下手中的笔,启唇问道:“此话怎讲?”
“那日收去的魔障,不过只是盈袖的执念,情深至此以至于能脱离本主,忘情池水只不过能洗去情爱执念罢了,盈袖的魂魄却并未寻得。”青羽开口,“青羽想请帝君卜上一卦,盈袖的本体究竟在何处。”
“本君卜卦可以,司主用何致谢。”东岳并不关心青羽一脸的阴沉,方才耗费心力的那一卦,凶相毕露,那魔障藏身的地方,正是画屏岭。
“封印破除,天帝将这事交予本司和帝君,帝君自该倾力,这本就是帝君分内之事,何来致谢一说。”青羽冷眼,语气里尽是不快。
东岳帝君负手,行至青羽面前,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暖意,“那么这件事本君自会处理,青羽司主便无需插手了。”
青羽冷哼一声,说道:“这事岂容帝君一人做主?”
“既然司主想插手,那本君想要一样东西。”东岳帝君神色漠然,依旧是沉沉的声色,毫无暖意。
青羽睨了他一眼,十分不悦,问道“何物?”
“昆仑镜。”东岳帝君一字一句地说。
“不可能。”青羽寥寥几字,不容商量。万年前雪书跃下诛仙台后,东岳帝君就来找她要过昆仑镜,小妹已殒,她不懂东岳此番辜负后又假惺惺寻找的举动是什么意图,就算小妹没死,她也不希望东岳去寻得雪书,作为姐姐,她自然不愿再将雪书送到那绝情之人的身边。
如今东岳再度提起昆仑镜,无论是什么缘由,她青羽都不会将昆仑镜借给东岳帝君。
东岳帝君不再说话,再次回到书桌前,纤长的手指提起刚才搁置在案台上的毛笔,淡淡地说:“既然司主帮不上本君,便请回吧。”说罢埋头不再理会。
“你!”青羽气急,好一个东岳帝君,绝情绝义不说,如今还这般无赖秉性,她小妹雪书当年为何会看上这样的人。
好,既然你东岳自恃不凡,从今日起,这本体有多凶险,都与她忘情司主没什么关系了。她青羽倒要看看,东岳帝君有多大的本事。无情也好,辜负也罢,还不是护不住一个帝妃。
直到青羽愤愤的背影离去,东岳帝君方才停了手中的笔,无言地盯着纸上的墨迹。许久,才提起那一纸刚劲的字,墨香逸散开,隐进殿内的空气里,每一个角落,都被侵占了个完全。东岳怔怔地望着,终是无力一叹,一抬手化出星点火光,燃尽了一纸惆怅。
卜不得,寻不得,雪书她,真的殒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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