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芬芳。
锦华纤白的长指抬起,启开掩在寝殿帷幔后的暗门,刹那间芳香溢出,缠绕鼻尖,暗门尽头却仍是沉寂与黑暗。
锦华提了盏萤灯,走了进去,反手一挥,暗门被轻轻掩上,从外头观去,百花上神寝殿里,那锦帐后面依旧是一面净白如雪,叫人察不出端倪的墙壁。
萤灯闪闪,照亮了暗道里的片片玉砖。锦华越往里走,越觉得寒意彻骨,提着萤灯的指节虽已泛起阵阵青白,却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暗道的尽头,满室芳华,一屋雪白的曼陀罗静静盛放,锦华熄了萤灯,走入那似迷雾雪漠的花海中,他来看她了。
“你来了?”飘渺的声音响起,却不见来人。
“恩,我来了,书儿。”锦华轻轻应道,目光所及处,柔情遍溢。
“帝君,我好冷。”一句话浅淡甜美,只是轻得不能再轻。
一盏青绿的孤灯半悬在屋内空中,淡袅的仙气在它四周悠悠环绕,那盏孤灯下的花海里,一口玄冰棺里静静地躺着一个女子,眉目安然,如诗如画,美得让人窒息。那清清淡淡的嗓音道出,却未见冰棺中女子启唇。
“为什么你记着的依旧是他呢?”锦华行至那沉睡的女子身边,伸出手去想握起她白皙的手,却是徒劳一场,只握住了丝丝缠绕在一起的晶莹光点。
锦华抬头望着那悬在上空的聚魂灯,没有仙髓,魂魄离体,她永远都只能是这般飘渺的虚像,“书儿,若我私心,将你的元神一直藏在这里,你会怪罪我么?”锦华低语,爱之深,叫他心生自私,却又无能为力。
“帝君要雪书怎样都好,只求帝君,莫要一纸休书撇下我。”甜如花蜜的声音响起,却是哽哽咽咽,颤声欲泣。渺若雾气的元神里,困着这女子难以逃脱的前世情殇,每日每夜,循环往复,呢呢喃喃。
一声又一声的“帝君”敲击在锦华心上,锦华皱眉,抬手欲取下聚着元神的聚魂灯,毁了它么?锦华自问,手却终是停在了半空中,再无动作。不,他不能,前世他晚了东岳一步,今生便不会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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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舞坐在院内缠满枯藤的廊架边,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脚边细碎的石子,正午的阳光直直罩在司舞的头顶,热热暖暖,门外却依然没有出现东岳帝君的身影。司舞等得实在心焦,想出去寻寻,却又身无分文,人生地不熟的怕找不着回来的路,无奈只能困在这冷清的宅子里,饿着肚子哈欠连天。约摸是昨夜被东岳帝君的突然到访搅了好梦,又约摸是来时云上一路的颠簸叫人疲惫,司舞只觉得乏得厉害,本还盯着一院黄叶发着呆,这会儿便再也撑不住沉重的眼帘,靠着廊柱睡了过去。
等司舞再醒来时,却不那么自在,院子里不知道何时多出了些人来,管家站在中间,皆是惊慌失措地盯着她,东岳帝君更是皱眉站在她面前,若不是东岳帝君方才掐着她的肩膀拼命摇晃,她这会儿还睡得香着呢。“你干嘛啊!”待回过神来,司舞一把挥开东岳帝君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责怪道:“打个盹都不得安生,好好地把我脑袋都给晃晕了。”
这一院子里的人见司舞醒过来,怒气冲冲满面通红的模样,都舒了口气笑了起来,司舞见着情形,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你们这是作什么,好端端地干嘛都望着我笑?”手抚上脸颊,却是什么也没摸到,司舞扭了头问身边的东岳帝君:“我脸上哪里不对劲么?”
“没什么不对劲。”东岳舒了眉头,说道,“方才大家都以为你昏睡了过去,自然紧张,现下既然无事,自然又都笑了起来。”
也不怪这管家带回来的下人惊慌,一来这镇子上由来已久的怪病叫人心惶惶不得安宁,二来这司舞睡得比猪还沉,管家站在她身边轻唤了许久都不见她醒转。方才进门时,这一屋人围在司舞身边,焦急不堪的神色也确然把东岳帝君吓了一跳。他道自己明明在这宅子里设了结界,司舞自是不该会遭殃,于是上来便抓起司舞的肩膀一顿猛摇,硬是把司舞摇得眼冒金星,醒了。
“那你也犯不上这般折腾我。”司舞没好气地说,脑袋却还是晕晕乎乎,没缓过神来。
“你睡得像猪一般,我不晃你,你能醒么?”东岳提起还赖坐在廊沿上的司舞,谁知却不经意听见了司舞肚子里咕咕的叫唤。微微蹙眉,一日将要过去,自己竟忘了这小仙什么也没吃。
放下司舞,东岳帝君负手朝着眼前一帮看热闹的下人们沉声说道:“在下请你们来是做什么的,你们是忘记了不成?”
东岳说完,一时间院子里的人都从原先的走神中反应过来,也不呆站着了,抬箱子的抬箱子,打扫的打扫,倒都开始忙活了起来。
“公子,这成衣铺送来的衣裳,是拿到小姐房里去么?”一个嬷嬷走上前来,指着不远处一个小的红木箱子问东岳帝君。
“拿去罢。”东岳扫了一眼,淡淡地应道,说罢又转向司舞道:“去收拾收拾,我在外头等你。”
“你去忙你的,等我作什么?”司舞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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