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
惊奥咬着左手大拇指的手指甲,闷声靠在副驾驶内车门上。
“你是不是觉得还有什么问题?”别戈问。
惊奥点点头,换了个坐姿,面向别戈,说:“我在想,我们是不是进入了一个误区。”
“什么误区?”
“觉得太过窝囊又疼爱弟弟的人不会对其起杀心。”
别戈问:“你是想到了什么吗?”
“嗯。有没有这种可能,我们眼见的、了解到的陈平对陈武的疼爱是出于被动,其实他心里对陈武早就积怨已深?”惊奥说完又补充了句:“就是说,他早就想弄死陈武了,有这个可能吗?”
“想知道就去查查陈平陈武的过去,你会了然。”
惊奥一拍大腿:“对!得查一下!”说完就掏出手机给方暮打了个电话,让他调点资料给她送去看守所。
挂断电话,惊奥的手机又响了,她看了眼屏幕,是条消息。
‘凉介知道我把儿子丢给阿姨自己跑来澳洲了!我觉得我完了!’——方芳芳。
惊奥点开会话框,刚敲了两下就发现输入法崩了,她懒得重下,第一个念头就是打英文过去,下手前转念一想方芳芳的文化水平,最后打了拼音过去。
‘meiguanxide’——惊奥。
‘输入法崩了?’——方芳芳。
‘nitanwudewodezanglidefenziqianzaifenyibufenyongzuowogeinidezanglifenziqianba’——惊奥。
……
‘sizailiangjieshouliniyesuanshisideqisuo’——惊奥。
‘……操!你打慢点!我他妈上一句还没拼出来!’——方芳芳。
惊奥笑出声,锁屏了手机,不理她了。
“方芳芳?李逵?”别戈问,能让她发自内心笑的人并不多。
“方芳芳。”
别戈应了一声,转了一把方向盘,把车停进了看守所路边的空车位。
“要不我等你吧。”别戈说。
惊奥皱眉:“不行!你必须得抢到那个套房名额!”
“……”
“抢不到就别回家了!”
“那是我家……”
惊奥哪管他,撂下最后一句话后就下了车,用力摔上了车门。
别戈无奈的轻笑,透过挡风玻璃看惊奥的背景,看着看着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待惊奥的身影消失在别戈视线之后,他收起了唇角的笑意,拿手机打了个电话。
“把陈平和陈武往年恩怨编入文本,匿名送到警局,务必确保方暮拿到手,马上。”
电话接通之后,别戈只说了一句话,话毕收了线,掏出那张惊奥给他的卡,轻轻摩挲卡片表面,慢慢收了眼眶。
片刻之后,他发动了车子,去完成惊奥交给他的任务了。
——
看守所,刑拘室。
陈平与惊奥面对面坐着,他们之间只隔了一张桌子。
方暮应惊奥要求给她送来了她需要的资料,送到她手上之后就离开了。
惊奥打开档案袋,大致扫了一眼,然后扣放在了桌上。
“你什么都不用问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陈平垂着眼睑,望着桌面,神色淡淡,口吻平平,说完顿了下,又说:“反正已经这样了,随便你认为我是不配合还是破罐子破摔,我都不会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惊奥弯了下唇,后背离开椅背,双肘搁在桌上,双手叠摞放置,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陈平掀起眼睑,投给惊奥一个随意的眼神:“惊处长。”
“你知道我是谁吗?”惊奥无视了他的回答,又问。
陈平微微蹙眉,迟疑了下才开口:“惊奥……”
“嗯。”惊奥应了一声后站起了身,围着阻碍她观察陈平面部变化的长桌走了半圈,最后停在他面前,抬大腿坐在了身旁桌子上,说:“你不是说不会回答我的任何问题吗?”
陈平语塞,憋了足足半分钟才憋出句短促的:“你!”
惊奥笑对他的反应,说:“我要纠正你一点,要求你供述杀人过程不是问问题。”
“杀人过程我已经说过无数遍了,不想再说了,如果你想知道,去看监控和笔录吧。”
“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算了,反正我今天也是来跟你说另外一件事情的。”这才是惊奥的目的所在。
陈平听到惊奥的话只觉不寒而栗,他发现她有些小看这个纤细瘦弱的女人了。
惊奥从他的眼神里猜到了他些微心理动态,继续:“陈武四年前用你的身份证借高利贷,五十万,利滚利到今天应该翻了三倍还多了。不过我听说去年你抵押了房子给他还了。”
陈平心里‘咯噔’一声,她知道了这件事,那么……
“兄弟情深啊。”
陈平抿唇不言。
“我知道你很在意他,但我还想知道,除开血缘关系,你是不是一样在意他,于是我就想找曾经跟你们生活过的人了解一下,过去的你们是以一种怎样的相处模式相处的。”
……
惊奥说完话看向陈平,捕捉到了他咬下唇的一个小动作,又说:“只是可惜了,那个唯一对你们兄弟有些了解的人被传销搞走了。”说完又补充了句:“你知道的吧?”
“我不知道。”陈平回答的很干脆。
惊奥轻笑对他装淡定掩饰已经乱成一团的心绪这种行为,接着说:“周慧,你的前弟媳,去年被传销组织带走,你真的不知道吗?”
“都已经是走了的人了,为什么还要提起来?”陈平怒视惊奥,双眼眼白被红血丝占据。
听到陈平的话,惊奥微眯了眯眼,将接下来的话变成了:“走了?那我上午在局里看到的是谁?”
陈平在惊奥话毕后动作迅猛的把上衣扯掉,却在扯掉之后只是揉了揉垫在了双臂下……他有问题,他有顾忌。
惊奥见状,把刚刚方暮送来的资料中的内容又过了一遍大脑,将有用的东西提取出来,再拼接,最后生出一个可怕至极的念头……是这样吗?她将眉头锁起。
“惊处,您还需要多久。”一名管教干警推开了刑拘室的门。
惊奥伸长胳膊从桌子中间拿来时钟,看了一眼,说:“好了。”说完看向陈平,看向他手里的衣服,又转头对门口的管教干警说:“你来一下。”
管教干警服从命令,进了门,走到惊奥身边。
惊奥在他到身边之后靠近他,小声说:“把他的衣服给我抢过来。”
管教干警点了下头,没有任何准备动作,上去就把陈平手里的衣服抢了过来……大概是因为没有见过这种硬抢的,陈平没有任何防备,在双手落了空之后,一脸懵逼的看着已经将他的衣服拿在手里的惊奥。
惊奥将袖子翻过来,缝在袖内的十枚血红色亮片现于眼前,她用拇指指腹轻抚,然后对着身侧管教干警勾起一边唇角,拍了拍他的臂膀,说:“有前途!”说完就在陈平凶狠的注目中出了刑拘室,出了看守所。
下雨了。
秋雨,如丝。
雨中空气潮湿,夹杂着这个季节不该有的泥土清香,袭向惊奥。
她又想起了极限跳伞基地外的那场雨,想起了那个扣着连衣帽、戴着护目镜、扔给她一张纸巾的人。
当时的惊奥没有看清他的模样,却可以感受到他无尽的沮丧、绝望。
“上车!”方暮在惊奥前方五米处按车喇叭。
惊奥把档案袋裹进了陈平的衣服里,快走两步,上了车。
“怎么样?”方暮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惊奥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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