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枕药谷的石桌上,托着腮向阁兰师姐碎碎念:“关公今年这刀磨得是真有劲儿……”
师姐在雨棚下分拣着药材,说道:“上山的路恐怕都已经给淹没了。倒让我想起两年前你来的那天,也是这样大的暴雨。师兄背着你上到苍雪门后立马就倒了下去,不省人事。现在想来,那时他应该是气力都用尽了,所以才一头晕倒。”
我心疼极了,长长叹了一口气。
“今天石老伯祭日,小凡一早就去了山下,今晚是回不来了吧?”
师姐思索一下,道:“应该是。”然而话音刚落,我们就听到远处石凡的喊声——
“二师姐!三师姐!大师兄!快来啊——我、我捡到一个姑娘——”
什么?捡到一个姑娘!
我一下来了兴致,抓起旁边的纸伞便循着声音跑了出去。
“你在哪儿呢?”
“三师姐我在这儿!这儿!”
“好嘞!看见了!”
大雨淋漓中,瘦弱的石凡怀抱着一个更加瘦小的身体。他用自己的衣服盖住了小姑娘的脑袋和上身,为她遮雨挡风。虽然我觉得其实并没有什么用。
我把伞遮在石凡的头上,拥着他一路小跑。还没到竹屋门口,石凡就摔了好几跤,膝盖渗出红红的血来。
师姐已准备好热水和药汤,和我一起从石凡怀里接过小姑娘轻放在床板上。揭开石凡盖在她头上的布衣后,我不禁惊叫了一声——
眼前这个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双眼之下全是被灼烧的伤痕!本应红润饱满的脸颊,却好似烤红薯般,里面是红软的肉,外面竟是一层焦黑的皮!那模样甚是凄惨,令我不忍再看。
师姐忙着为她清理伤口,换衣时,我将石凡拉出了竹屋。
【4】
“你你……你怎么捡到的人啊?”
石凡累到站不起,瘫坐在门板下面,气喘吁吁道:
“我……我本在草屋里给爹爹上晚香,突然就听到一阵敲门声。那声音太轻了,风雨声又大,要不是一直都在响,我还以为就是雨在打。一开门,一个人就滚到了我面前。就是她了。”石凡指指门里,“她好像刚从烈火里逃出来。我探探她还有气,赶忙就抱着回山了。”
“天呐,好惨啊……你为什么不先去找师兄啊?西陵涧不是更近吗?”
“唉!师兄不在!我又抱她到青梅溪,师姐你也不在。我都快累死了!才走到枕药谷。”
我上下看看眼前的石凡——蓬头垢面,全身都是泥水,没一处干净的地方;膝盖和手肘处还有被雨冲淡的血迹,衣服也都刮烂了,可见一路上摔了多少跤。一刹那,我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师兄的影子;那一日,他应该也是这样狼狈吧。
我心里一阵心疼,连忙扶石凡起身:“来来来,跟我去药庐,师姐给你上药。”
石凡却摆摆手,说道:“师姐你快去找师父和师兄!我不要紧的,先救人!”
我拗不过他,撑起伞就向苍雪门跑去。
【5】
我带师父赶到枕药谷竹屋时,小丫头的情况实在严重,师姐已经无计可施。我和师兄、石凡留于门外,在药庐和竹屋之间来回跑。
小丫头终是捡回一条命。
她躺在师姐的床上奄奄一息,只告诉师父自己的来历。
原来丫头名叫“谢霜雪”,黔中人。小妾所生,父亲死后,便被夫人赶出了府第,母女二人只好去往南中投奔亲友。没想到驿站一场大火烧尽所有。当时她已被当做尸体抬到乱葬岗,却不知为何又醒了过来。迷迷糊糊走了数天数夜,最终倒在了石凡的屋前。
我拍拍石凡的肩膀挑眉道:
“这小丫头和你有缘呐,谁的门口不倒,偏倒在你的门口,还让你小子给捡回来了。”
石凡傻傻一笑,说:
“师姐莫要取笑。”
我摸摸下巴:“就是不知道丫头的脸能不能好起来,总不能让你跟一个满脸是疤的丑八怪好吧……”
石凡着急起来,道:“师姐胡说些什么!”
我没脸没皮地大笑起来。却没想这一番玩笑话竟尽数被屋里的谢霜雪听了去。
我和这个小师妹的梁子,就这样结下了。
---题外话---
我好喜欢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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