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皓然眨巴了两下眼,“刚才是没明白……不过季清一解释,我就明白了!”
“咳!”彧莺无奈一耸肩,“难怪平日里看你木讷,我以为你是故意如此,谁晓得竟然是真的!你还真是木到骨子里去了……还好还好,你是在药行行医,若是在医馆……啧啧!”
这顿损话说得卞皓然红了脸,季清轻轻一拍彧莺的后背,瞪了她一眼。彧莺吐了吐舌头,赶紧溜到一旁躲起来了。
“孩子不懂事,你别介意啊!”季清轻声安慰,谁知卞皓然苦叹哀笑道:“她说的也没错。若是论医术,我要入这南吴的任何医馆都不是问题。可是,偏偏我就是不懂看人脸色,不知应该如何与其他人相处!咳,当年我只是随师父学了医术,却没有学过话术,实在愧哉……”
“你不会看人脸色吗?那你为何此前看出我对太子有不屑之意的?”
季清一句反问,这卞皓然才意识到自己的顿感,季清见他这才反应过来,笑道:“你是对其他人太不在意,也太不了解才会看不透对方。若是你有心,去琢磨下别人的想法,站在他们的立场上看待事物,要读懂他们的心思,则不难了!卞大夫,试试吧?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得到!”
食指揉了揉鼻间,卞皓然像个少年一般憨笑,“也好……我就从了解伊老板父子开始吧?”
季清听得他竟然这么说,不由得笑出声来了。彧莺在门帘后听见二人的话语,不由得自言自语道,“师父还真挺会安慰人的!”
才想坐下偷个懒打个盹儿,却不料季清忽然掀起了门帘脑袋往里一伸,对彧莺言道:“今天早上刚送来的罗布麻呢?一钱罗布麻用沸水闷泡半刻足够,好了记得端出来给伊荐喝!”
彧莺连连点头答应,当季清离开后,才舒了口气,拍了拍胸脯,“呼,吓我一跳!罗布麻,罗布麻……啊,在这儿呢!这么大一袋子呀……”
药行正堂中,百里末并未就坐,而是仰着脖子环顾四周,发现这屋内极简不说,似乎除了与医药相关的东西也就只剩下桌椅了。
“你们这儿连茶水都不给人备着吗?”见桌上空空如也,百里末笑问。
伊荐一挑眉,“若是热水,放在外面不小心让人给碰了,怕是会烫伤。而不同的茶,其性不同,无论生熟,我们都是不会胡乱泡给客人喝的。若是渝亲王想喝茶,这便给殿下泡上一壶上好的黑茶吧!”
百里末听了这份解释,十分满意,听得伊荐推荐自己喝黑茶,甚是好奇,“为何要上黑茶?”
“黑茶乃是全熟发酵之茶,我备着的黑茶也都是自己藏了七八年的老茶了,性质温和,什么体质的人都合适。”
“原来如此!看来本王身体欠佳的消息,整个儿京城必定是无人不知啊……”
百里末这才坐下身来,顺势抬头看了看伊荐身边的伊乐生与陶掌柜,“不过,今天本王不是自己来瞧病的。听太子说,这伊氏药行里的两位大夫都是神人,医术绝不亚于德和医馆与太医院中之人。本王想请一位大夫,去给本王的三哥瞧瞧病。实不相瞒,刚才提过的两个地方,大夫都轮番去过不少了,可是本王三哥的身子却一直不得好……如今,药都吃得人脸都成黑的了!咳,若是你们药行,能有不用药而医病之术,本王自当重金酬谢!”
伊荐听了此言,不禁扭起了眉毛哭笑不得,“我说……渝王殿下,咱们这儿可是药行啊,不用药治病……便就是治好了,这要一传出去,岂不是会坏了咱的生意呀!”
伊乐生双眸回闪,似是也在思考着应变之词。
他看着百里末,诚恳问道:“我们药行经营,其实也就是为了一众伙计可以跟着咱们过上些舒坦的日子,对那追名逐利之事倒也没什么兴趣。若是王爷真的需要,我们可以让大夫出诊相助。只是,王爷可否对此事保密?”
这句话一出,伊荐看向儿子,略有惊讶。百里末点头,“看病才是重点,你们不想让外人知道此事,也不难。本王离开后,你们派大夫上本王王府门口候着便是了。如此一来对外,便是称为你们这儿的大夫给本王出诊。本来这回请大夫,本王也就不想闹得兴师动众——毕竟是给本王的三哥医治,若是让旁人得知,怕也会让太医院失了面子。而本王这身子骨,太医院本来就没辙,也就不怕人说了!”
听百里末的话,竟然这般懂得分寸,丝毫不像是传言所述那般刁钻刻薄——但是亲眼目睹过他对付福春堂那套的伊荐父子,实在不敢相信眼前人不玩儿些什么花样!
“你们打算让哪位大夫出诊?干脆顺便也帮本王也诊个脉吧!诊金如何收取?一次都说清楚了可好?”
伊荐与伊乐生面面相觑,而后,伊荐回答道:“这个,咱们都让大夫们决定,不替他们做主!毕竟,若是不用药,也不用这药行的地方,收费的事情也就与我们无关了。”
“好!”百里末高声赞叹,“当日,太子来此寻难,本王听说你们这儿有个小丫头,说是你伊老板根本不屑与其他同行相争。理由,虽然是伊老板也身体欠佳,但是本王却觉得,你们这种不争不抢之心,实属难得。”
听着对方的夸赞之词,伊荐脑门儿上都快要冒汗了!
若换做是旁人听到一位王爷如此夸赞自己必定会高兴,可是伊荐真吃不准对方是什么套路!
“殿下可还有什么要求,大可提出来。只要我们能做到的,一定照办!”
无奈,伊荐觉得,对付这种人,顺从是眼下唯一可做的事了。
谁料,百里末摆了摆手,“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本王刚回京时,在城门口突发旧疾。幸得有一位路过的大夫及时出手相救,本王才得以保住性命。只是,那女大夫未曾留下过姓名,本王当时昏昏沉沉也未曾看清对方模样,更是不知此人如今身在何处。伊老板人脉颇广,本王打听不到的事情,倒是也希望可以通过伊老板的门道给顺便打听一下可好?本王身边侍从说,那位大夫身边还带着位年轻姑娘——二人倒都年纪不大,光看样貌完全猜不出竟然是行医之人,而且医术竟然如此精湛!”
说着,他看了一眼古伦,古伦连连点头,“我倒是有看清那二位姑娘,若是找到,我定能认得出来,好好感谢她们!”
古伦神态憨厚,虽然说话未曾言笑,却显得特别忠厚老实。看着这名侍从跟在百里末身边,伊荐眼咕噜偷偷转了转。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若是百里末真是个狡猾之人,那么身边必定也会跟一些精明古怪之辈。而他的贴身侍卫,看起来与他十分亲近,竟然是这般憨态——再一想,这个失势多年的七皇子,如果不做些什么掩盖自己的真实面貌,怕也是在这京中寸步难行的!
一名侍卫,已经出卖了他的本性。伊荐时不时会与季清切磋交谈识人辨相读心之术,谁知如今却让他看破了眼前百里末的伪装。
忽的心定了,伊荐松了脸上紧绷的肌肉,笑答道:“原来还有这么个故事啊!话说,替我治病的大夫,也是这样的年轻姑娘呀!她正好在药行坐堂,要不要让她和她的徒儿出来,让这位侍卫大人看看,是不是当日救了殿下的大夫?”
伊荐的态度变化虽然甚是细微,可作为儿子的伊乐生很自然地察觉到了异样。他正奇怪父亲为何突然这么说,接着彧莺就出来了。
“师父说这杯茶从今儿个起,伊老板你得每天喝,喝个半年效果就能出来了,对付你那肝阳上亢之症最为有效。这可是师父特意托人从医塔那儿给带回……”
本低着头小心翼翼捧着瓷杯的彧莺一抬头,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忘记了他们正在接待贵客!
而眼前坐着的客人,她也一眼认出,正是当日来南吴京城在城门口遇见的那个病人——他还认识秦彤秋!
彧莺傻愣了一下,古伦即刻做出反应:“对,就是这位姑娘,替殿下掐了指尖!军医说,这法子确实有用,及时给殿下护住了心脉才让其痛苦不曾更甚!”
陶掌柜很自觉地上前去,接过了彧莺手里的茶杯,彧莺不知该如何做反应,看了看伊荐。
而此时的伊荐,只是笑眯眯地对着她点了点头,挑了挑眉毛顺便还带起了他那两撇细致的八字胡——这轻佻的表情每次让彧莺看了都想赏他一巴掌,可是人家毕竟是贵人还是自己现在的“老板”……
咽下自己那股想揍人的冲动后,彧莺回头又看了看百里末和古伦,“二位是……哦!我好像见过你们?”
一听彧莺这话,门帘后的季清点头,“嗯,这傻装的不错!”
“这就没错了,瞧吧,这位姑娘也说认得我们不是吗?”古伦傻傻地笑了起来,彧莺看着面前这个傻大个,确实记起来那天在城门口时此人笨拙地抱着一张毯子跑来,却又细腻轻柔地扶着自家主子,像是摆放一只瓷瓶般地将眼前的百里末安放在那毯子上。
而后,他还让几名士兵去了帐子直接在百里末身上搭了帐篷——给百里末整理衣衫和头发时,彧莺记得清楚得很:这身强体壮的大汉手头那轻缓的动作真就像是大姑娘家绣花似的,就差没亮起兰花指了!
要不是季清拽着她赶紧往城里走了,她还真想看看古伦会如何照顾自家主子——这套活儿她倒也想学学,只是却总觉得自己心粗如汉子,所以还总免不了被季清数落自己的粗糙。
不过也难怪,彧莺自幼在医塔长大,经常会帮着一些大夫们做粗重活儿,力气久而久之也就练出来了。再加上她在医塔之中学了不少与医家相通用于做治疗与健身的拳法与气功,做季清的贴身护卫亦是极为称职。当年在医塔之中偶尔会遇到无赖病患,只要彧莺一出手,即便是身长八尺的壮汉也未必能够逃过她的魔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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