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如果真是从北曜而来，我就奇怪了，为什么我在北曜的朋友却无法找到你的身份档案呢？你难道没有在北曜学过医，就直接去了医塔？”
百里末是真在怀疑，也真想知道答案，说话时一直都紧盯着季清脸上没意思表情的变化。
季清长叹了口气，“殿下若真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有些曲折罢了。”
她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刚想说，那百里末竟然主动用一旁干净的筷子夹了块儿鱼肉摆放在季清的盘子里。
“先趁热吃，故事可以慢慢聊！”
说罢，他自然也是不客气地往嘴里大口塞起了喜欢吃的菜来。
看他这吃相，季清不知怎么得，心头一紧一抽，有些疼。
曾经的百里末，那是何等的斯文相？对于锦衣玉食，更是毫不在意。可如今，他竟然可以对眼前食物如此珍惜——挑放到自己碗里的东西，哪怕是一小粒葱花，也必须吃干净，绝对不留下来。
可想，这么多年，他也吃了不少苦头。
季清也赶紧吃了些垫肚子的东西，而后便开始叙述起了自己的“往事”。
“我很小就被父母遗弃，被许多不同的人家收养一路向南迁徙，我所待过的地方都是穷苦的村落，所以没有一户人家能够收养我足够长久。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队人，他们全都是大夫，我见他们个个都很心善，而且又有本事能治好村子里的许多人，甚至可以不用药材就能让一个腿疼了很久的老伯马上就下地走路……我就求那些大夫收我为徒。那时我不知道，其实他们是被流放到了边境，而且他们给村里人看病所得的钱财不说，即便是食物，有一大半也都是给押送的官兵给没收了。若是再多我一个，怕是也养不活……”
说到这里，季清已经顺利解释了自己为何有清愈门中独门绝技的理由。
百里末在这一刻，是真信了。
而他凝神屏气，微微蹙眉，仿佛是能够看到当时的场景一般，更是期待季清赶紧说下去。
“而他们里面年岁最大的一位大夫，说我天资聪慧，若是可以学医将来必有大成。只要我不怕吃苦，不怕运气不好会死在半路上，就可以跟着他们。我答应了，而且从当天开始，师父就教我背诵各种医家口诀。那一年，我十岁。”
季清再喝了口茶，却是对食物开始逐渐没了兴趣。
“我跟着流放的队伍足足五年时间，五年里，我也随着其他师兄师姐们一起治疗病患，从开始的爬山采药到捣药煎药，到自己捻制纱布还学调配药膏，从完全不懂脉搏是什么到明白了那血脉可通人心灵……可是，无论我的医术有多好，却也救不了这一路上遭受无数折磨的师兄们。流放的队伍里几乎每隔一两天就会死一个人，开始我很怕，可久而久之，竟然成了习惯……”
百里末攥紧了拳头，“你师父呢？”
“师父……师父开始也是痛心疾首，可是渐渐的，他似乎有了新的目标，不再沉浸于无力挽回大家生命的哀伤之中。他说，只要谁可以入得了麒麟医塔，获得那麒麟神医的名号，或许可以帮助全门恢复清誉，不再受此欺凌。”
“的确，这是条路……”百里末长叹一口气，“你的师兄里，出了麒麟神医了？”
季清看着他，眼神呆滞，“谁知道呢……”
百里末自讨无趣，“那你为何来南吴？”
“我想知道，当年我父母为何要遗弃我。我听说，三年前北曜国内局势动荡，几位王子为了争夺王位展开内战，许多人都逃向了南吴，而我父母也跟着逃难的人一起来了这里。我不想认他们，但我想知道真相。而南吴京城的几处大杂院里，许多都是从北曜来的难民。我想从这里开始，寻找他们的下落。巧在我遇到了个从大杂院里出来的孩子，希望他也可以帮我一起找找。”
这话说的是苏泰，百里末即刻认为，季清留下苏泰就是这么个理由。
“我三哥的身体，究竟如何了？”
“他过去是受过重创，而且是毒物所害。好在这南吴的名医们也不是空有名号，他的身体其实早在七八年前就已经康复得很好了。这几年，虽然偶有不适，也不过是因为毒物留下的伤害无法那么快就痊愈而已。这一点，和你的症状很相似。”
“相似？多少相似？”
百里末有些担心，怕是曾经对三哥下毒手的人，或许和对自己下手之人是同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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