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青色的瓷杯与瓷壶，海棠式的公道杯，色泽通透鲜明，在日照之下更是显得尤为精美。
这个颜色，是白书娴很喜欢的颜色，连自己的衣衫都有几件特意做了这霁青。
“这茶具是季大夫买的吗？”她随口问了一句。
季清见水开了，提起了铁壶，往瓷壶中注水，茶叶被沸水冲散开，香气已然扑鼻而来。
铁壶上的云龙纹饰精美，壶体是南方特有的器型，只是这种东西，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买得到手的。
“茶具是我托人买的，我只是说了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他们就给我带来了不少，让我自己挑选。怎么，白小姐也喜欢茶道？”
“我对茶不太懂，但是很喜欢这些东西的色泽与做工，真是不错！”
“我听说白尚书曾经也是武将出身，但却在识人断案上颇有一套从而入了刑部述职。是不是白尚书平时只喜欢喝酒，不喜欢喝茶呀？”
“这件事季大夫可是真的猜对了！”白书娴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无奈笑容，“我正打算找个法子给他戒酒，让他改喝茶呢！”
季清掩口而笑，“这就是女儿的好处！换做是儿子，才不理这些事呢！”
两人不住地一同笑了起来，就像是相识已久的老友。而此刻，找到了话题，也感觉到了对方的共鸣与善意，这两人都各自放下了些许戒备之心。
白书娴闻了闻这茶香，半闭着眸子称赞而道：“醇厚浓郁，色泽深红，茶泡片刻后方才出汤而非迅速见色，入口微甜回甘，没有杂味只有花香……果然是好茶！这种黑茶，我也是难得喝到这般纯正的！平日里我爹身边那些朋友送来的，都是半熟的茶，我倒是不喜欢那些涩口的味道！”
“半熟已经比那生茶好多了吧！白小姐必定是不爱喝那铁观音的！”
“对！太浓，太苦了！香味儿是好，可我受不了那么浓重的口味……我爹倒是挺喜欢！”
“难怪他爱喝酒，吃菜估计也是重口吧！”
“嗯，不错！”
“他呀……再不改改，怕是得吃出病来！你回去可真得盯着点儿！”
两人一来一去，谈的都与清愈门完全无关了，倒是彻底聊起了家常话来，不过半个时辰，竟然聊得热火朝天，俨然都彻底放下了心里隐约埋藏的芥蒂。
“季大夫，可有什么法子，让他不那么喜欢吃油腻重口的东西呢？”
“有啊，你跟我说说，他身上还有什么让你觉得不太好的地方？比如有没有舌苔白厚口气重？晚上睡得好不好？时而可否会莫名焦躁，或者……”
“有！都有！”白书娴听着季清这些话，实在是佩服之极了，“我才说了这么点儿，你怎能判断得出我爹会有什么状况呢？”
“其实，有这些问题的人不少，只是凭你爹的喜好与习惯，多少可以猜得出他身上有些什么问题。我给你写个食谱，回去你给他试试？”
说罢，季清取了纸笔，边写还边说着，“芹菜肉丝是家常菜，这个很容易吧！天麻鱼头也挺合适……还有荠菜鸡蛋汤，栀子仁粥……淮山药芝麻糊不错，你也合适吃这个！”
季清的笔速极快，字迹却十分清晰，白书娴一看那纸上的食谱配方竟然如此详细，而季清的速度竟然这么快，不禁感叹：“是不是过去在医塔，你们每天都要抄写许多药方啊？”
“是啊，刚开始的时候，真是累得整只手都酸得抬不起来，连挤毛巾都是发抖的！”
此刻的季清，对曾经的辛苦，皆是笑谈。
白书娴的五指微微抓紧了自己的另一只手，轻声言道：“做大夫的也真是辛苦……”
“这世上有哪一行不辛苦的？除非，不愿意好好干！”
说着话呢，季清手里的清单竟然就写完了。
等着那清单晾干的时候，白书娴并没有再开口主动问些什么。
这一刻，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觉得，自己抱着太强烈的目的去探问季清，绝非善意之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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