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还是在我出院的前一天,下定了决心去探望小嫣。我戴上我的那顶遮羞的帽子,来到整形外科的病房,我虽然在医院里比较招摇,但是我以为知道我是谁的也只不过限于耳鼻喉科的医生护士。
我当时刚住院的时候,晓苏打了120急救,救护车将我送去的是离我居住的地方最近的医院。后来我被转进这家医院以后,我在急诊科烧伤科整形科好几个科室呆过,只不过我当时我还处于昏迷状态。
我母亲打算等我的耳朵稳定以后就将我送到国外去整形,她向我保证一定会还给我一个原来的家伟,我当然没有理由相信她说的是真话。不过我们有钱,又可以到国外去治疗,干嘛不去呢?说不定能够整一个汤姆.克鲁斯出来呢,呵呵。
在护士站问“严小嫣住哪一床?”一个年轻的护士接待了我,凭直觉,我感觉到她是和小嫣一样的临时护士。她看我的样子有些讶异,这不奇怪,每个第一眼见我的人都有那么一点失态,我现在对别人的态度已经不那么敏感了。当我说出严小嫣的名字的时候,我看见她的眼睛里有本能的躲闪,看来小嫣的事情有点吓着她了。我TM在内心坏笑了一下,吓一吓也好,要不这世界就乱套了。不过随即我就开始沮丧,因为我觉得她在研究我的帽子遮住的脸,我知道如果将我的半边脸和小嫣的半边乳~~头联系起来,我们还真是绝配,我为我自己的胡思乱想而感到毛躁。
“严小嫣啊?哦,她已经出院了。我帮你查一下,上周三出院的。”
“你有她的家庭地址吗?”
“出院卡上有,不过按规定我不能告诉你。”
去TM的规定。
我扭身出来,我的司机在我的宾利车前面等我,说,“小伟,去哪儿?”
我说:“上车。”
我对小嫣的住处有一点印象,虽然我和她出去后,我也试图绅士地送她回家。但是她每次在路口都会说,不要进小区了,里面太脏,会弄脏你的车,还有,又黑又窄,不好倒车。我就不再坚持,而且我当时的想法是我已经做的很不错了,算是她陪我说话,我给她买单,两不相欠的意思。
我将车开到她经常会走进去的那个黑洞洞的路口,突然涌出很多的心酸。我不敢想象她一个弱女子,是如何勇敢地走向这片黑暗?
我掏出手机,我很少给她打电话,但是我有她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两遍,都无人接听。
我无从得知她是不是已经离开这座城市,我有些懊悔我错过的时间。我本该早一点到病房去看她。但是,我该死的自尊和傲慢。
我又在心里期盼她已经离开这座城市,她还是个孩子,她应该回到父母的身边,她的伤痛,又要怎样才能弥合?想到这里,我发现我的眼睛居然有了一层雾一样的东西。
我颓然地回到车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我点一支烟,在黑暗中我看见火花的闪动,还有远处的高楼,高楼里面的歌舞升平,第一次,我和黑暗中的群体如此接近,却又无法靠拢。
我和司机换了个位置,我说:“你开吧”,他问,“去哪儿?”
我吐一个烟圈,说,“先去高速上转转吧。”
然后我闭上眼,静静地用我的残余的一只耳朵来欣赏这个城市的喧嚣。
然而我的手机响了,是小嫣轻快如常的声音“,嘿,陈家伟,1床,你要出院了吧?不会一直赖在我们医院做我们的摇钱树吧?哈哈哈。”银铃一样的笑声从电话的那一头传过来。
我被电话里她的笑声而感染,刚才的那一种惶惑似乎在风中飘散,我掐灭似明似暗的烟头,感觉得到笑容溢出我的嘴角。
“死丫头,你在哪里?”
其实我以前并不用这样暧昧的语气和她说话,自晓苏以后,我有点害怕女人也是真的,在我看来女人的美,总是像蛊惑人心的□□一样,不能沾,一沾就放不下。
“在哪里?家里。”
“在干嘛?”
“干嘛?洗头。”
还是那样银铃一样的嘎嘣脆的像有硬币掉到地上的声音。
我以前并不喜欢她的声音,太脆生生的,不够柔软,我喜欢的是朱医生那样的声音,绵绵的,绵里藏针的温柔。再不济,像小薇那样的温和的声音也很好,让人觉得很踏实,有一层绸缎包裹的感觉。不过今天,这样的声音,不带有一丝伤感,是我没有想到的一种完美。
我联想起自己的醉生梦死的那一个月,噩梦一样地在我的身体里萦绕,我根本都不能说话,还患上了失忆症。那样的日子真是不堪回首。
我提提神,“洗头?难怪不接我的电话。”
“没听见铃响。”
“那你现在洗好了?”
“嗯。”
“出去玩,怎么样?”
“去哪儿?”
“随便你!吃饭,K歌,喝酒……”
“嘿嘿,真的?”
她说“真的”的时候,我的眼前浮现出她睁着大大的眼睛不敢相信的样子。她和我出去的时候,她经常会有这个表情,哪怕是一个没有吃过的菜式,也会让她激动莫名。我曾经很鄙弃她这个样子,这当然是上不了台面的,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不过现在我想到她的大眼睛的时候,我觉得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可爱的女子。
我说:“你出来吧,我在路口等你。”
那边又是一个响亮的“真的?”
“不骗你,我来了一会了。”
我让司机开着车灯,给黑黑的巷子口照进去一些光明。只是我没有把握,我是否能给她的人生带来一些光明呢?
约十分钟的样子,我看见一个穿着高跟鞋的跑的歪歪扭扭的女孩子向巷口飞奔而来。
我的心有些痛,她真的,还是一个孩子。
我看见她刚洗过的湿漉漉的头发,乌黑发亮,发尾还滴着水。她穿的是我送给她的裙子,不过脚上还是穿了一双乱七八糟的鞋子。我不记得我是否给她买过鞋子,我从来不去刻意地记这些东西。要是以前,我会板着脸说,怎么不换一双鞋子?她对我的态度一向就是以笑来对付,所以我什么也没有说。
我对司机说,“我来开车。”
到医院附近的时候,我让司机下车,他自己有办法回家。
我问小嫣,“想不想去酒吧?”
她吐吐舌头,“没有去过。”
我想起来问她,“你吃晚饭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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