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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钟良情殇(1 / 1)

涩川寒谷依旧是皑皑白雪,冷风切割着微弱的温暖,将它切成微不可见的粉末,再将其埋葬在冰冷里,仿佛冻滞了时空,也正是如此,涩川寒谷才诞生了许多喜寒的天材地宝,譬如前年从涩川寒谷流转到辰荒帝国都城未央城的一株罡天藤就让许多优秀青年疯狂,至今还留着余热。

在修士的世界里,如果说实力是通行证的话,那么宝物就是通用货币,而有些商店一贯纳收的便是等价的宝物。

在刑天走后,涩川寒谷的妖兽几近暴走,加大了巡查力度,一旦发现人类目标,便一哄而上,将敌人强势虐杀,毕竟妖兽的死亡率有些高得离谱,再加上妖兽秉性凶野,是以妖兽的报复让得许多势力胆寒,而广寒宫与诸势力的纠葛也被迫终止,不得不联合起来解决妖兽的威胁。

如愿以偿的钟良本想带着易兮兄妹离开涩川寒谷,回到潜龙谷继续他的隐士生活,但看到洞外那密密麻麻的妖兽大军,只得隐忍待发,不过好在他们所在的洞穴甚是隐秘,得以免招妖兽大军的践踏。

在狭小的洞穴里,除了小妤儿沉沉睡去之外,便只有易兮和钟良轻声地交谈着,他们谈了很多,其中钟良才知道易兮的身世是一个孤儿,只是自他记事起,他便一人浪迹在人世间,滚滚红尘在不期然间被看透,静看悲欢离合,默数缘起缘落,在十五岁的易兮眼里,世道为他摊开了太多现实,常人的白眼,上位者的不上眼,再到现今修士的屠杀,其中苦水几多杯,易兮实在是不想回味。

在后来漫无目的的游荡中,易兮渐渐地明白了,所谓的公平不过是权位高重者摆在台面上的徇情枉法,所谓的善人实际擢发难数,所谓的美好总会有人迫不及待的去毁坏,所谓的讨好只因背叛的资本不够!

就算是妤儿的母亲,也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将妤儿交给易兮,毕竟易兮全身没有一丝源力流淌。

钟良默听易兮讲完,没有插话,实际上官居丞相的他及穿越而来的他,论阅历,恐怕整个浩瀚王朝无人能及他左右,但若凭心而论,本该不起丝毫涟漪的他,此时心中却有些许酸楚,这些酸楚仿若被拉成一条不可回撤的方格线,将他锁困在过去的记忆里,自成囹圄。

这是一种抽动,关于苦痛的另一种定义,它在钟良心尖猖獗不已,不止一次在钟良休憩时弹了出来,将他带到一片天青的世界里,在这个世界里,钟良看到了自己和一个女孩在一棵古树下拥抱着,古树筛下的阳光装饰着正欢笑的青年,一切都是快乐的颜色,女孩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对钟良笑了笑,说了一句,便缓步离开,只是钟良没有看到,就在那女孩转过街角的瞬间,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眼泪簌簌流淌,仿佛是冰川上温热的河流。钟良依旧笑着,处于天青色世界的钟良也是傻傻的笑着,这大概便是他一个异世之人心底深处的纯真吧!

但这笑容的边缘却有着难言的落寞。

钟良脑中訇然掠过一段词句:“爱人啊,若我弱,是不是你不会选我?孩子啊,若我弱,是不是你会怨恨我?朋友啊,若我弱,是不是你不会看我一眼?土地,若我弱,你是不是不会给死后的我留下一片绿荫之地?苍天,若我弱,你是不是仅用半壁残阳为我默哀?”这是前世钟良的一段随笔,钟良前世做的事不算多,但他的随笔很多,多表其喟叹,只是少有人懂。

镜像中,还是那颗古树,只是从旻天变为夤夜。夜,清凉如水。月,斜倚在夜空中,静静看着这一刻的苍茫人世,凉风吹过,拾起地上三两片树叶。夜晚的树叶,总算没遇到白天狂躁的秋风,此时此刻,如无家可归的老人,只能颠簸着身子寻找着石缝极力隐藏,只是太多的不愿总会成真!被岁月抖落年华的他们被风卷走,大树上新抽的枝芽绿叶缓缓摇曳,发出轻脆声响,像是没有表情的笑声,蕴含冷漠,甚至是快意!

这时,在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古树下的钟良缓缓回头,待这动作一做完,钟良的原本微笑的表情霍然凝固,任凭微风怎么温暖怎么吹,依然不能将钟良苍白的脸色做任何改变。

原来,在钟良的正对面,两个身影徐徐依偎而出,一个人便是早上那个女孩,只见她身旁站着一个英俊的青年,那青年细细地打量着钟良,然后重重地将那女孩搂在怀中。然后再次看着钟良,道:“小子,我劝你还是离开小蕊吧!你配不上她。”

钟良一听,作势上前,刚想出拳,谁知那青年动作极为迅速,在钟良先一步接近钟良,一个潇洒的转身后,一个高抬腿将钟良踢翻在地,钟良重重的摔在地上,大口喘气着,不得不说,钟良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当那青年想要再次接近钟良时,旁边那女孩却急忙走出去拦住青年,道:“姜震,我看还是不要理他了,反正我和他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就让他离开吧!”

便在这时,地上的钟良抬头望着那女孩,心中早已猜到结局的他抱着最后的希望问道:“小蕊,你这是?”

那被叫做小蕊的女孩先是将头扭向一边,整理一下表情后才慢慢转过身来,不屑的看了钟良一眼,看到女孩的眼神,钟良心头微凉,只听那女孩俯在钟良耳边轻声道:“钟良,对不起,我们还是分手吧!不过我劝你还是别哭得死去活来的,毕竟日后我们都不会再见面了。”

钟良只觉整个世界都黑暗了下来,地球仿佛停止了转动,他的心仿佛被撕开了大小不一的裂缝,旋即又有无数的玻璃碎片填充在裂缝之中,胀痛之余便是无限的尖锐疼痛。

钟良是一个重点大学的学生,在他大学生涯里,自卑占了他心里很大成分,无论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将身体上一个小小的缺陷看得极为重要,身体素质因为家乡医疗条件很差,环境处于穷山恶水之地,很是恶劣,从小疾病诸多,就算考上大学后,也是没能力医治各种沉疴宿疾。心理自卑是由于自身来自山区,到了大城市总有一种刘姥姥进大花园的感觉,做任何事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惹来别人的耻笑。

对于这个年龄阶段的孩子来说,思想跨越极大,同时有着敏感的羞耻感,心理万分脆弱,或许你一个不经意的表情,眼神,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精神上的潜在戕贼!于无形之中扼杀他们!

除此以外,钟良自认为知识面,言谈举止,衣着方面等,都不能与城市学生相比,形单影只,孤独时常陪伴左右,又不具备和城市女生交女朋友的条件,那种自卑是深深镌刻在骨子里的,紧紧箍着他年轻的血液,不得沸腾!

初次进这城市,熙熙攘攘的街道中,人头似黑潮滚卷不息,冷冷将他吞没,繁弦急管的城市用充满审视的目光看着他,喧嚣的车鸣声似它对刑天的评价,仿佛在告诉刑天:走吧!这里不适合你!

而现在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女朋友却要和他闹分手,其实在他内心中也知晓他配不上纪蕊蕊,但那不代表他没有幻想过分手,而纪蕊蕊劝钟良不要哭得死去活来,则是变相的告诉钟良他很懦弱。

钟良挣扎着起身,眼睛一瞬不移地盯着女孩,逐字逐句地说道:“蕊蕊,你是说真的?你要和我分手。”

钟良兀自不死心地问着纪蕊蕊,道:“蕊蕊,这是为什么?我不相信…”且说且摇头。

纪蕊蕊将头迈向另一边,不去看钟良,声音凄切道:“钟良,我们还是分手吧!我们之间不会有未来的!”

闻言,钟良心灰意冷地自嘲道:“是啊,和我这个农家小子怎么会有未来呢?”未来,于钟良而言,那只是一个遥远却痛快的天亮,存在永无休止的幻想中而已。

以及此时,一切都如戳破了的薄膜,烂得无规则却又能让人隐隐抽动。钟良晃动着身子微微颤抖,想开口说什么,但看到女孩柔弱的背影,最后只得是一声浑浊的叹息,转身缓缓离开。

“诺,这是给你的分手费。”就在这时,那个青年男子从怀里捞出一沓钞票,扔给钟良,钟良闻言,身体猛地一颤,任凭那些钱飞舞在空中,发出哗哗地声响,将钟良的尊严做最后的分割,钞票飘落了钟良的幻想,为他的心缝合上了一条拉不上的拉链。

曾经的海枯石烂已经背弃横流,他明白了爱情是不可以放在卑微的后头的,爱情就是一个方程,一个数,只能对应一个解,用守旧思想来说,就是要门当户对!

钟良头也不回地走了,留给姜震一个削弱落寞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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