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奕永远记得林梵无助的请求,和自己怒而未发的颓败感。
转身跑下台阶,站在林梵面前时,张奕发誓再也不回日本了,就留在杭城,留在这儿陪林梵,自己的前程在她的幸福面前不值一提。
真想拥住林梵,给她自己的怀抱,给她她所期望的感情。可还没那么做,就被匆匆赶来的两人打断。
“林梵,对不起。”歆婷带着哭腔。
对不起,如果没有看到你们在一起时,我会觉得你是真心当我是朋友,所以我才对你赤诚相待,让你见证我的爱情。可现在回想,你真狠也真有心计,好一招扮猪吃老虎,横刀夺爱。
不想再见到这些虚伪得无法辨别的人和事,林梵拽了拽挡在身前的张奕,表明自己想要离开这里。
顾恒眸光里闪烁着责备的意思,“林梵,你听我说,这件事情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去责怪歆婷。我会继续和你在一起也是歆婷的退让,是她在牺牲,你知道吗?”
林梵心被狠狠的捏住,什么时候自己的爱情是需要另一个人的施舍了。“那你现在呢?现在还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细细柔柔的没有底气的一句话,让四个人的脸色都极度难看,张奕的心疼,歆婷的诧异,顾恒的闷气,还有林梵的苦涩。
“......林梵,你知道我们回不去了,不是吗?”顾恒的语气变得烦躁起来,没有了耐心。
“我们这么多年的美好你都不要了吗?”
“林梵,你别闹了,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不是吗?”
是啊,让我措不及防的爱上你,又蓄谋已久的让我离开你。我当然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只是不知道这一天来得这么赤裸裸。
“顾恒,难道你就没一点失望难过舍不得吗?”
“......林梵,你就当我从未出现过,你也从未爱过,这样你的失望,你的难过,你的舍不得会少一些。”
“我也想,可你有歆婷,你有爱情,你有明天可以憧憬。我呢?我连你都失去了......”
“你不用这样歇斯底里,过段时间你就会忘掉的。”
“忘记,你能忘记是因为被伤害的不是你,难过失望的不是你,我呢?爱情友情全都幻灭掉了,所以你当然轻松当然随意了。”
太轻易把真心给了出去,要收回时才发现伤痕累累。
林梵的情绪终于无法自控,顾不得周围游客的目光,想在这场爱情里理论出个所以然。想宣泄自己的委屈,想以此博得他的回心转意,可林梵那时不懂,他不爱你时说什么都是徒劳。
“林梵,你一定会找到一个对的人,他会对你好,不让你难过不让你伤心,这才是真正要陪你一辈子的人。明显,我不是那个人。”
那些年林梵都认定顾恒就是自己的永远。谁知道这个“永远”这么短暂,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品味,好好珍惜。
争吵无益,顾恒每一句都刺痛她的心,将她的自尊,她的骄傲都狠狠的碾压击碎。张奕稳稳扶住的双肩伴着抽泣开始摇晃不稳。
“张奕,带我走。”当所有情绪崩溃,林梵最后一句祈祷都说得有气无力。
她已经忘记是怎么奔下那长长的景区台阶路径了,只记得逃离的感觉真好,也许是从那一次开始,她学会了遵从本心的不面对,习惯性逃避。
她忘了,张奕却永远忘不掉,如同求生般牵着他手的林梵,无所谓地跌跌撞撞,又哭又笑的模样。那天,她的每一步都如同走在自己的心间上,每一步都踩着自己最脆弱的秘密。
“虽然一直以来有那么多人全心全意不求回报的爱着我,关心着我,我本来是个单纯快乐的人,但经过伤害,我还是体会到了那些难过得想死掉的情绪。原来他是一个名字,一个我开口闭口都会出现,都会令我心跳的名字,后来他还是一个名字,一个别人口中提到,我的心就会咯噔一下莫名凉意袭来的名字。”林梵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爱一个人时吸进去那么多的勇气,吐出来的全是叹息。
沉默在林梵和陆竟远之间停留了很久,竟远知道关于初恋的回忆对有些人来说是一件美好值得回味的,对林梵来说则不然,她是连回忆两个人都会本能的逃避,而现在她却坐在自己的对面,看似轻松的聊着她过往。
对于过往,对于顾恒,林梵没有洒脱的释然感,更多的是一种淡淡的忧虑。脸上淡淡的笑提不到弯弯眼角,怎么看都很勉强。
慢慢握住林梵的手,她的手在这个闷热的夏末冰冷如水。竟远皱眉,懊恼自己竟捂不热她。虽然知道有些雨天必须要让她自己走过,但还是会担心她忘记带伞。正如此刻懂她的情绪需要自己消化,依然会担心她困在里面无法自拔。
一只手暖不热她的手,竟远起身站到林梵的身边,抚上她的头发,她的肩。“林梵,我不会拿一个人的往事怀疑一个人的本质。”
林梵没去讲离开顾恒后,自己是如何度过那漫长的五年的,两年多在外漂泊学习的日子,三年多不愿与外界沟通。如果她的落寞狼狈能下酒,那过去的五年便是一场宿醉。
藏在心底的话并不是故意要去隐瞒,只是并不是所有的疼痛都可以呐喊。
躺在床上,眼泪静静的淌了出来,她发誓这将是最后一次因为那个给了她炎炎夏日,也给了她无限寒冬的男人而流的泪。这次泪也只为祭奠那些逝去的忘我,庆贺此刻的破茧重生。
顾恒,就把棱角交给时间来消磨,我们就在此荒废也了结了我们的青春。
这晚林梵做了一个梦,梦境自己站在车水马龙的异国他乡,看着周围繁华落幕,转身回眸却找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绝望的寻找,却发现所有的场景都已了无痕迹。
她像个孩子一样无助地守在角落,却一直到醒来都不曾有人光临过她在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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