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只见玉箫一身素衣,脸上不施脂粉,轻盈盈走出来。她的装饰不多、不至繁丽,但饰物也有,不至寡淡。施今墨觉得眼前一亮,那是玉箫自身发出来的明媚艳丽,却又惊艳的如此天然。青黛白芷黄芩紫菀也算是绝色女子,但和玉箫比起来,却还是差了那一点点的天然的风致韵味。
但她脸上若有若无的露出一点点的倦意,——倦于给男人相看。在她身后,是一个四十如许的男子。他气度凝重,却掩饰不住他的儒雅,在玉箫惊艳的光芒之下,依旧不失自己的光采。
“玉箫姑娘相邀,不巧我正好有事出去了,累的姑娘久候,今墨心中甚是过意不去,还请玉箫姑娘见谅。”施今墨开口言道。
玉箫轻轻一笑,道:“漫漫长夜,闲听落雨声,静侯佳客,也是一种诗意。”说完与张巡一起走过来,与施今墨等一起坐了。桌上放了几盘精致的点心,一切都显得素雅精致。
紫菀一向安静,这时却难得的安静了下来。她和玉箫相比起来,就是个孩子。她的心头有了一种忽忽一失的感觉————原来一个女人可以女人成这样。
张巡道:“日前多亏公子援手,公子疗伤赠药之德,相救玉箫之恩,张巡日夜不敢忘。公子但有吩咐,张巡定生死相报。”
施今墨道:“区区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若是先生如此说,今墨可就惶恐惭愧了。”
张巡道:“施恩不望报,真君子也。”
玉箫道:“公子身边这几位可是绝色美人。那天见姑娘以箫御敌,想必几位也都是吹箫高手了。玉乃易碎之物,姑娘的玉箫能够挡得住别人的剑,想必是宝物了,我能否一观?”
青黛拿出碧玉箫道:“玉箫姑娘请看。”
玉箫拿了碧玉箫仔细观看,道:“这支暖玉箫是用回纥和阗美玉精制而成,看其制作手法,乃是晋时洛阳舒氏制作。而此玉坚硬可比金铁,却不失玉的晶莹温润,真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说完拿起来吹了一首曲子。
萧音清丽,袅袅音符如山泉流动,清柔悦耳,婉转悠扬,令人闻之尘心尽涤,烦忧俱忘。
紫菀道:“你吹得真是好听,比青黛姐姐吹得好听多了。”
青黛道:“我箫技未精,还请玉箫姑娘指点一二。”
玉箫笑着对施今墨道:“施公子,我一见这馆碧玉箫就忘乎所以,只顾着吹箫了。怠慢了公子,请公子赎罪。”
施今墨哈哈一笑,道:“人言玉箫一曲,可值千金。在下未花千金,便听了玉箫姑娘的一曲仙乐,早已是赚了大便宜了,哪里还敢再怪罪。”
玉箫扑哧一乐,笑道:“施公子,你可真会说话。我和这几位妹妹去琴室切磋一下琴箫音律,你和张郎在这闲聊会儿。”
施今墨道:“有劳玉箫指点一下她们吹箫抚琴之技了。”
白芷道:“那公子我们去了?”
施今墨点点头,玉箫青黛白芷等到了隔壁的房间,房中只剩下施今墨和张巡。
施今墨站起身来,指着墙上的新诗朗声读道:“日日寻春春未休,高情可是惬风流。诗如濯锦江波色,身在浣花流水头。行想袿裳分襞积,晚因鱼鸟得迟留。树染烟浓山着色,月临天迥水明楼。此诗沉郁而不失清丽,写景而寓心志。好诗,英雄难舒心中志,古今皆如此。”
张巡见他读自己新做的这首诗,苦笑道:“青眼高歌俱未老,尊前拭尽英雄泪。且由他峨眉谣诼,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但看江山兴衰无凭,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怎不令人感慨?”
施今墨听他说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但看江山兴衰无凭,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说的极为慷慨,不担心自己的功名利禄,而是一心忧天下。他刚刚见邢如铁为了追求正义公道游走于黑白之间,这时又听他说江山兴衰无凭,忍不住道:“这个国家看似强干,实则已经病了。”
张巡道:“天下大势,由大乱到大治,由大治到盛世,短短一朝就足矣。盛世却也是昙花一现,如白驹过隙,短而又短。当今皇上年轻时励精图治,开创盛世,姚崇宋璟,一代贤相,名留千古。现在皇上痴迷享乐。朝政委予权相,天下实则危机重重。”
施今墨听了张巡这话,心中感慨:在盛世中能够有如此认识,当真也是难得。“张兄有如此清醒的见识,居安思危,身在草泽,胸怀家国。但天下事也无须悲观。皇上虽然耽于享乐,但幸亏李林甫还是个干才,为了集权虽然手段过于铁腕,但在他支撑下,当今盛世,超过了历朝历代。百姓安居,百业兴盛,文士风流,武将豪雄,天下大治。”
这时里面传来了箫声,应是玉箫吹奏,接着又传来琴音,应是白芷所抚。琴音箫声,相和而鸣。听其音汤汤乎若流水,又巍巍然似高山,施今墨知道这是琴箫合奏得古曲《高山流水》。《高山流水》本是古筝曲,现在用琴箫合奏,更是别有一番意境。
“李林甫虽然是个干才,能够权倾天下,四夷臣服。单凭一己之力治天下,其实危矣。”张巡话在高山流水曲音中,慷然如金石声。
施今墨一拱手道:“愿闻其详。”
张巡道:“天下之本,在于国有栋梁,野藏才士。为此本朝沿袭前朝科举取士之制,并加以完善。太宗时在野之士俱都来参加科举,因此太宗皇上曾言‘天下英雄尽入吾彀矣’,后人有诗称赞:‘太宗皇帝真长策,赚得英雄尽白头’。而本朝初年,皇上也颇能任用才俊,姚崇宋璟,张说张九龄,一代贤相才人,均为朝野所重。而本朝李林甫也算得上不世出的人才。但他为了永保相位,妒贤嫉能,打击异己,使得国乏栋梁,野无才俊。这样的天下能长久吗?
天宝六载,皇上想效仿圣后不拘一格使用才俊,宣布诏令,广求贤士,但凡有一技之长这,便可去长安面见皇帝。李林甫却对圣上言道:‘民间人士稂莠不齐,操方言土语,恐污了圣上的耳朵,先要吏部审核。’审核结果是最后没有一个人合格。李林甫却对皇上说;‘才俊在朝,野无遗贤,可喜可贺。’李林甫反对文人为将,怕人立功,出将入相,夺了他的相位。向皇上言道‘文人为将,怯当矢石,不如用寒族番人。番人善战有勇,寒族既无党援。’这样天下之权集于李林甫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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