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他起了杀意,是她腹中的孩子,唤起了不忍。她爱他,甚至不惜牺牲孩子来证明,她不是承昭,她要给他的是芗宁。错不在她,连莫天昀都不忍为之,他却过不了这个槛。
‘莫天昀不忍,是报恩。修鱼非不忍,是为你,更是为北尧,薄奚辰也一样。你不忍,是因为爱,还是因为北尧离不了她?’
“陛下?!”茹彺秋见他忽然停了下来,半蹲在地,脸色虚白皆是冷汗,像是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我爱她......我爱她!”
修鱼寿忽而悲愤的低吼,茹彺秋吓了一跳,忙低身劝道,“她不会有事的,陛下别太担心了。”
魔婴不依不饶,‘你爱她?那小五算什么?你曾想过为小五弃天下,你想不顾一切找到小五,伴她终老。可芗宁呢,你能为她弃天下么?修鱼寿,你知道什么叫爱么?你分得清自己对一个人,是依赖,感激,还是爱么?’
乌黑的墨迹流于鳕玉,魔婴的诡动让修鱼寿直不起身,‘等我分清了,会自己做决定。现在,请你休息。’
远在宜政殿的魔婴忽而睁了眼,鬼蓝色的眼泪滑落。不是悲伤,而是不甘。持续噬心的痛楚,未曾有王能破。它不明白,这位王为何如此坚韧。他此次戴上班指,抱起它的时候,第一时间舍弃的便是芗宁。如今,就算那份心已支离破碎,他也要生生夺回。
魔婴嘴角裂了条缝,心中悠悠笑道,‘芗宁的爱,如飞蛾扑火般决绝。她绝容不下任何杂质,就算那个人是她的亲生骨肉。总有一天,你会把那份心,乖乖还给稚儿。’
到了凰熠宫大门,满殿嘈杂的脚步,人声唏嘘。
修鱼寿站在门口,迟迟不肯入内。若她已是弥留之际,若她已故,他当如何?
“陛下......”茹彺秋轻叹口气,“您就在这等着,臣先进去瞧瞧。”
见他木讷的点点头,茹彺秋欠身行过礼,疾步入内。
茹彺秋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修鱼寿攥紧双拳,莫名的恼怒。她此时最需要的人是他,而他却怯步不前。何时变得如此懦弱,连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想到这里,修鱼寿衣摆一甩,直冲入殿。
众人见圣驾,惊慌之下更显凌乱,匆匆止步行礼。
修鱼寿直奔睡榻而去,床榻上人死白的脸色,让他心如刀绞。握住她冰冷的双手,他嘴里念念有词,听得茹彺秋红了双眼。
他知道了公主的身份,他不再介意她的公主是谁,他只认芗宁。
茹彺秋噗通一声跪伏在地,几乎泣不成声,“陛下,娘娘此生无憾了......”
修鱼寿悲伤至冰冷的面庞,悠悠出声,“孤不准她有事,否则,你二人同葬。”
茹彺秋破涕为笑,“谢陛下。”
她朦胧中,看到他消瘦的面庞伏在床边,眼窝深陷满是憔悴。恍惚中伸出手去,温热的鼻息,真实的触感,于她却似幻觉。她应该已经死了,归芗人这样想着,恍惚中却听到欣喜的轻唤。
他突然动了,她一惊,赶紧闭了眼,再拼命睁开,努力清醒过来。
她没死,这不是幻觉!
他熟悉的眸子,饮血带醉的瞳仁,紧紧盯着她,一言不发。
猛地被他抱进怀中,似要将她揉碎,温柔至霸道的窒息,险些让她再度昏厥。
听着他一次又一次唤着她的名字,她狠狠的掐自己,真的不是梦......
滚烫的泪水,浸湿他的蟒袍,反手紧紧锢住他,只觉一切都值了。
“等你身子养好了,孤教你骑马。”
初秋艳阳天,连日阴郁终放晴,鸳鸯戏水凤凰鸣,不尽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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