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孤千浔,你不要命了吗?”
俏丽的容颜,认真的语气,一垂眸,那醒目的伤口袒露在眼前。
魔影不只是伤人于无形,那锋韧的魔气比任何利刃还要利害几倍去了,即使轻轻一割,都能教人皮开肉绽,而更可怕的是,没入骨子里的魔气还会割断筋络。
令孤千浔这个样子,已经抵挡不了多久了。
在死命杠下去,轻则功力尽废,遍体鳞伤,重则全身残废,或者……性命不保。
“火黛,我不是叫你回火族了吗?”
令孤千浔眉峰一折,他一尊泥菩萨自身难保,死了也不打紧,可本来被他送走的火黛现又回了寂木仙府,回寂木仙府无异于送死,以他现在的状况要如何护她周全……
“烂好人。”知令孤千浔心中所想,火黛撅起嘴巴,刻意将心地流露出来的苦意掩下,嗔道“再这样下去,不只寂木仙府保不住,就连你也……会凶多吉少。”
“没事的。”令孤千浔从不吝惜自己的性命,何况这是为了寂木仙府。
死而无憾。
“我不准你死,令孤千浔。”
令孤千浔一诧,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火黛直视着他。
自世尊出离寂木仙府,去寻聚魂灯,二十年之久,令孤千浔和她从未有成亲的打算。
她知道令孤千浔忘不了鸳鸯,可她心中也有个陌御,两个人硬凑一对实在没什么意思,要不是她那火族族长乐此不疲的搓和她们,非要她搬仙府住下,八成她今日也不会知道这仙府大事不好。
二十年,两个人的交集仅仅是点头问好,在亲密一点的就是偶尔在一起用下膳,说几句不咸不淡的客套话。
可火黛知道,令孤千浔心思细密,知道她心中另有他人。
却也任她在寂木仙府落足,还事无巨细的安排好她的住行。
也让弟子们都误会,寂木仙府的女主人位置,她是不二人选。
她心知肚明的是,至始至终让令孤千浔牵肠挂肚的是……云鸳鸯。
她很少认真凝视着令孤千浔。
不是因为看不起他,也不是因为他入不了她的眼,而是他的慈悯,他的光华,他如新月的皓然,他凌然于世的清澈,他有容乃大的包纳,让她只能仰视,不敢独占,不敢起肖想的心思。
令孤千浔,和平凡人比,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就像此刻,伤痕累累,却也让人感觉不到他的虚弱。
只是,他,真的还不够强大。
“火黛,不用劝我,你走吧,守住寂木仙府我无能为力,但我有选择和它共存亡的权利,一府之主,没有资格抛下责任苟且偷生,相信世尊在,也会和我做一样的决定。”
他敬仰的世尊,他目视前方不畏不惧的勇气。
火黛有深深的爱上过一个人,却从没有折服一个人,她是女子,可女子也有所钦佩的英雄。
令孤千浔,倘使你要用魂灵葬这一片净土,那我,火黛,也义不容辞的陪你下地狱。
“令孤千浔,我今日不走,你待如何。”
令孤千浔神思微渺,这话,这任性的口气……像及了她。
很久很久没见过她了,心口也在没有动过,不动则不痛,不痛则不伤。
魔影密密匝匝的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这令人费解的神秘魔影到底缘何力量滋生于世?
令孤千浔拉过火黛的手,声线罕见的沉,不容分说。
“胡闹,性命安危岂可儿戏,在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我没有胡闹,令孤千浔,你不走,我也不走。”火黛自然清楚自己在不在胡闹,眼中一抹决绝大雨也浇不灭,昂首挺胸,当真也不计后果。
说不清什么感觉,伊始只是单纯的担心令孤千浔出事,现在,却执意弃他一个人在这风雨中孤军奋战。
不是不弃不离,而是不忍这样的一个男子早逝吧。
火黛这样和自己说。
令孤千浔还欲在言,火黛一声急叫“小心!!”
推开令孤千浔,火黛勤于学武,有两三下,和魔影交手,这当口也还不显下风。
可随着魔影越来越多,寂木仙府的弟子又越少,令孤千浔又不忍心看自己坐下弟子有损伤,宁肯魔影伤在他自己身上,也愣是要保弟子们安然。
“府主。”
弟子们热泪滚滚。
火黛身上挂了踩,光洁的额头上疼的冷汗布满,看伤还多还深还重令孤千浔比她坚忍,擦去汗水,故意侧身,没让令孤千浔察到。
不然,他又该一番自责愧疚了。
令孤千浔摁着腹部微微弯腰,面色很不好看,场上人包括火黛,受没受伤他尽收眼底,一步一步往后退,一言不发,酝酿什么,却锋芒不露。
“令孤千浔”火黛皱眉,克制住伤口的灼痛,欲走近令孤千浔。
令孤千浔却抬手失意她止步。
“你要干什么。”
火黛有些焦急,这性命攸关的时候,令孤千浔不战,简直是一反常态。
他不会做自伤的事吧。
令孤千浔指尖流光溢转,清雅的少年人,眉宇清然,薄唇紧紧抿着,白衣带艳,被雨湿透。
默念长诀,手势行云动,霎时间,狂乱躁动的魔影就这么定住了。
雨丝飘在他的脸上,手上,身上,他足尖飞跃而起,身似青柏挺立,却轻灵浮空。
这诀,有诡异。
火黛意识到你不对劲,令孤千浔音朗朗入耳“走,寂木仙府的弟子们听本尊令,立即退出寂木仙府。”
弟子们并非寡义薄情之辈,这生死存亡之际,哪有扔下府主自私逃走的道理。
“敢违令不遵者,一律除去藉名,永不是寂木仙府弟子。”
“火黛,你也是。”
“令孤千浔,你个疯子。”
以为这样放狠话,就能让她乖乖走嘛,今天她火黛回来了,就没预料过轻易走出去。
没有电闪雷鸣,天空的雨也没有收敛,也没有要休停的架势,雨声喧天,语话震心。
寂木仙府的府主能挑大梁,那弟子们有能差到哪儿去。
吃了定心丸一样,便是死在这儿,便是被除去藉名,今日也会死守在这!
他的话没有遵行,心中不知该怒,还是欣慰,眉间越皱越深,这“止水诀”极耗心里,更论对方还是如此强大的魔影,令孤千浔干咽下嘴里腥甜。
飞掠,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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