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他们的存在,更多的人,更多的革命志士涌向了这里。
“带走,给我拖回去狠狠地打!”留着小胡子的男人扭曲着脸庞,指使着手下将身前被迫蜷曲着身子的男人压住。他脸上满是悲愤,咬牙切齿,他们不远的地方有把黑色的枪,前一秒,这个日本男人差一点就死在了它下面。
在众目睽睽之下。
所以,他几乎是狠狠一脚揣在那个男人身上,谁又想到,在自己的地盘也会遭到暗杀。
“阿姨!”怀中的雅治轻唤了一声,繁锦将他抱了过去,刚才,他们被迫看见了这一幕,从头到尾。
从这个男人隐晦地举起那把冷冰冰的手枪,到被赶来的日本宪兵制服在地,再受到他们的暴打。男人嘴里的血格外殷红,终究是让窝在繁锦怀里的孩子忍不住喊出了声。
繁锦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忙抱着孩子侧开身子。
她太吃惊了,惊讶地忘记了怀里的孩子。
见着面前的人群开始散去,一辆车停在了日本男人身边,将地上的人拖上车。
繁锦咬了咬牙,退开身子想将孩子抱离,身前却是一股难言的味道,说不出的,厌恶的味道。
“我说怎么瞧着眼熟!”兴味的口气,她却是嗤之以鼻,这些个在别人的领土上叫嚣的人倒是个个将别人的文化写得淋漓尽致。
如此张狂,无耻地剽窃。
“怎么不懂?”日本男人用鼻子哼了哼,作出一副惊讶地样子自问道“我明明说的中国话啊,你不会不懂吧,不会是和我们呆得太久,让你忘记自己是条中国狗了?”
这么嚣张的口气,如此明了她的身份,还张狂的挑衅,除了他还有谁?
繁锦告诉自己,没必要动怒的,一是,这种畜生你不必和他计较,二是,他的愤怒原本针对的是她身后的男人。
狗咬狗,她何必参与。
于是,她只是施施然一笑,打算继续抱着孩子离开,面前却是手臂一横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蛮横地口气,一如他凶神恶煞地长相。
“不知道侧田上将还有什么指教!”
“指教?是呵,我就是好奇了,你使了什么招数将我们尊敬的司令迷得神魂颠倒,要不,我让我的那些个没脾性的女人来看看,也让她们学点,我也享受享受司令销魂的滋味?”
她就说,不该理睬他的,瞧,一句话,他就可以说出多少污言秽语。
繁锦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特意和那些三教九流学得中国话,还真是将‘无耻,下流’学得惟妙惟肖。
繁锦只是闭了闭眼,深深吸口气,就算是满腔的怒火,她毕竟是顾忌着怀里的孩子。更何况此刻,她已经看到山本从一辆车上下来,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侧田上将!”他礼貌地向身边的男人行礼,对方冷哼,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山本又看向她“小姐,车子已经来了,我们上车吧!”
繁锦急不可待地点头。抱紧了雅治,身前的人却依旧挡着,没有一点让开的意思。
她蹙眉,望了一眼面前的山本。
“上将,”山本试着唤了一声,其实,如果明知道是死对头,大家互相嘲讽几句也罢,偏偏这个侧田忠雄就是一个鲁男子,毫不掩饰对你的敌意和不满,反倒让一向善于交际的山本觉得汗颜。
于是不动声色。轻轻地对繁锦又说了声“小姐,请移步上车!”
繁锦退开一些身子,万幸,对方没有亦步亦绉。
可刚待两人背转过身,身后立即响起一声挑衅的话语“回去告诉你们司令,老子不怕他!”
瞧这话说得多么直白,当下,繁锦冷哼地看了前方那张因愤怒扭曲的脸,其实她很想说“如果你想知道,为什么你总是在他之下,去照照镜子吧!”
现在他的这个样子,和那些鲁莽的男人有什么区别,若是武力能够结局一切也罢,偏生地。这是个弱肉强食的时代。
更重要的东西叫做脑子。
宇野淳一曾经狂妄地说过。对付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方法。
对付愚昧的人只肖用武力。
所以,他们认为中国人愚昧,只配武力镇压和侵犯。
那么,他们口口声声说得大日本帝国,又何尝不是无知和粗鲁。
一个那么显而易见的因果,连她一个小小女子都能看清。
他们,却是困扰其中。
愚笨的往往是那些自擅聪明的。
上了车。远远地看着那抹壮硕的身子站在那里,有人在他身边恭敬地附耳说着什么,片刻,他狠狠地一脚向对方踹去。
又是武力。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宇野淳一从来不将他放在眼里。
这样的人,作为对手都让人感到可耻。
回了宅子,宇野淳一没在家,大概是在军部。
他最近很忙,很忙,这种忙不是她乐见的。
“阿姨。”雅治已经回到房间将自己的东西放下,又跑到她面前,这个孩子最近挺爱黏着她。
这一认知让她开心,今天,原本是打算去租界好好地陪孩子逛逛,没曾想,遇到了暗杀的一幕,碰着了烦扰的人。
“雅治,明天我们再出去吧!”想孩子必定是扫了兴,于是轻轻地摸摸他的头说着。
宇野雅治却是懵懂地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的是一丝难以觉察的东西,又好像迷惑
“我不想去了!”孩子喃喃。
繁锦心颤了颤,孩子或许是害怕,可是更多的。。。。。雅治比同龄的孩子早熟,心里早有了自己的想法,可是,从被暗杀,被挟持,被带离母亲的怀抱,甚至看见方才血腥的一幕,从头到尾,他都没有问过,没有问过一句孩子应该问的问题,或者是说过一句,我害怕。
更多的时候他都在隐忍,即使害怕,也只是颤抖地依偎。
即使迷惑,也只是兀自地沉思。
这样的雅治让繁锦觉得有些无奈,毕竟,她没办法走进孩子的心里。表面上,他和她和睦相处,可是心里,他或许从来没有接近过自己。
更可怕的是,她有那样的预感,这样的雅治不是针对她,或许是所有人,甚至还有那个从小陪伴他成长的‘母亲’
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
有可能吗?
像她想得那样,封闭自己,催眠自己做个乖娃娃。
将所有的情绪隐藏起来?
一时之间,她觉得心烦意乱。
摸着孩子的手不免重了一些。雅治轻轻地喊了声,她连忙松手,孩子却是温和一笑,好像方才她的不小心只是一个幻觉,可她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手指留在他脸上班红的痕迹。
心生愧疚,刚想说点什么。楼间已然传来了践踏声。
她认得那个声音,孩子更是知晓。
几乎在门开的那一刻,雅治已经乖巧地站在了门边,待宇野一站定,轻轻地喊了声父亲。眼中虽然闪烁着欣喜,却没有像所有孩子那样,扑到他怀里撒娇,而宇野淳一更是理所当然地在他额头摸了摸,甚至没有抱起孩子。径自向她走来。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这对父子是这样相处的,或许早就发现了他们之间的疏离,可是,一旦正视这个问题却觉得格外不可思议。
她忽然想起,唯一的一次,孩子恳切的目光,希望她能向自己的父亲提议他可以回到母亲身边。
因为对母亲的眷恋,因为思念,终究是孩子,还是抵不住情感的折磨,于是屈服,而且,他竟然能准确地找到她。找到这个对他来说只是逃亡路上相识的一个阿姨。告诉她,请求她。
仔细想想,当时,他去求助山本会不会还更加义正严顺一些,可是,没有。
他准确地找到她。
想到这里,她身子一抖。
这个孩子,心里一定知晓的,自己的身份,自己忽然的出现,甚至他被劫持时,自己的父亲紧紧抱着的女人。
繁锦无法想象,雅治小小的脑子里到底洞察了多少,她更不知道雅治会怎么认为自己,在他乖巧的背后,他到底是如何地想象自己。
她不敢想,怕想下去心里会更加乱,乱的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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