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天了,萧无尘不死,余歌就得死。
萧无尘是弹剑门门主,20年前,他凭一柄必杀剑纵横江湖。也许深感自己杀孽太深,20年来他从未踏出弹剑门半步。饶是如此,仍是有不少人找他报仇,那些有妻儿伤在他手里,有父兄倒在他剑下的,无不想寝其皮、喝其血,但他们一旦踏入弹剑门,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像一滴水溶进大海里。
20年时间,虽然再没人看过萧无尘出剑,但没人会怀疑他的剑法已经到了神鬼莫测的境地。如果有谁能杀萧无尘,那更是不可能的。
但余歌就是接下了这单生意,也许看起来很傻。余歌的雇主是个冷酷的老年人,他很可能易了容。余歌相信藏在他面具下的脸,更冷酷。他一字一字说:“萧、无、尘、不、死,你、就、得、死!”
“好!”余歌答的很干脆,因为他给余歌的银票是十万两,不是白银,是黄金。
最近余歌迷上了“飘红楼”的飘红姑娘,他实在已经厌倦了剑口舔血的生活。他要带着他的飘红远长高飞,生儿育女,而要实现这一切,没有钱不行。
雇主给余歌的时间是一年,一年里余歌可以尽情挥霍自己的金子,但他从不乱花费。余歌知道如果不能未雨绸缪,就算有十万两金子,他也很快会变成穷光蛋。
余歌给了**一万两,因为他要让他的飘红成为身价万金的女人。然后他把剩下的都给了飘红,一来表示他完全信赖她,二来女人总是比男人会过日子的。
余歌和飘红在郊外买了个大宅子安静地生活下来,飘红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一年的幸福太过短暂,当雪花开始飘落时,余歌就在数萧无尘还有多少时间,或者是他还有多少时间。
飘红抓着余歌的手臂说:“能不能不去?”
“不能!”
临阵脱逃,是一个杀手亦是一个剑客的莫大耻辱。况且他也无路可逃。余歌清楚雇主的势力,一个能随便拿出十万两金子的人是没有什么事情办不到的。从他锐利的双眸,余歌知道他本人就是个绝世高手,如果他愿意出手,萧无尘也许活不到今天。
余歌踏上了去弹剑门的路,当弹剑门遥遥在望时,余歌转身跨进了路边的酒楼。在大战之前,余歌总要喝几杯酒,喝酒能使他更冷静、更麻木,没有谁生来是嗜血的。他想,无论如何,这都是他余歌最后一次杀人,不管杀人还是被杀,那个名噪江湖的杀手都将成为历史。
酒楼颇具规模,酒是上好的竹叶青,侍者的服务甚是彬彬有礼。若不是和萧无尘的恶斗在即,余歌是很愿意在这里住上几天的。
一坛竹叶青见底了,余歌又叫了一坛,靠窗那个看着沉稳的中年男子只是轻微地转了身,却也不能逃脱余歌的眼睛。他的右手藏在宽大的袖子里,余歌知道他反握着一柄一尺长二寸宽的短剑,他左手捏着竹筷,掌心里却攥着三只小镖。这些,其实不用看余歌也知道。
“一剑三镖”顾长清在江湖上绝对不是个厉害角色,他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有个如影随形的女人——貌若仙子的毒娘子。顾长清总在毒娘子后面出招,这时对手多半中了毒娘子的蜘蛛毒,因此他的剑和镖每每得手。
酒楼里此时正有几个食客,都是男子,也许毒娘子乔装改扮就藏在他们当中,寻找机会对余歌发出致命一击。身材瘦小的小二捧着坛子走过来,余歌轻笑了一下。他要给余歌倒酒。坛子忽然间裂开了,酒水四射,宛如一条条惊走的赤练蛇。刚才还在饕餮而餐的人们一个个栽倒在地,抽搐了几下就一动不动了。
余歌身上沾的酒水更多,小二得意地笑了,但笑了一下就不笑了,他奇怪地盯着余歌:“你怎么没死?”
余歌面无表情地说:“毒娘子,在中你的蜘蛛毒前,我至少中过二十种剧毒,具体的我也说不清了,一个身上有这么多毒的人通常都不会死得太快。”
毒娘子目中显露出恐惧,在余歌说话的时候,一柄剑奇快无比地向他身后偷袭。毒娘子大叫一声:“不要啊!”她扑了过去,挡在了顾长清的身前。顾长清剑势受阻,手上的夺命镖悄无声息地发出。
三镖先后飞到,后发却先至,将余歌上中下三路封了个严严实实。余歌似全未察觉到凶险的迫近,毒娘子皓腕一抖,三镖扎在她胳臂上。
余歌背对着二人说:“我不杀你们,杀了你们,江湖中又少了一对有情夫妻。”毒娘子匆匆地拽着顾长清走了。
这是余歌一天来遭到的第七次阻截,能差得动毒娘子这样的高手,也许只有萧无尘。
当夜色降临时,他终于到了弹剑门。弹剑门在淡淡星光下显示着古怪狰狞的影子,但丝毫不能影响余歌杀萧无尘的心境。惟一能影响到余歌决心的,是飘红,还有他们未出世的孩子。
余歌承认,这一年里,他的变化足够多。他的手已经不稳,他的剑也不如以前凌厉,他的心中甚至于有了恐惧。这在他是从未有过的,但他不能退。
偌大的弹剑门居然空无一人,余歌迈进大门,才知道自己错了。有一个魁梧身材的黑衣人,正背对着他,浑身透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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