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也是气恨不已,父亲,孩儿这些时日的努力你不是没看在眼里,怎么太太一句话,你就把我的努力全抹消了?他真的想不通代善究竟在想什么。
一气之下,竟真的在贾源幕旁搭了个芦棚,自个儿搬到那里,日日刻苦攻读,发誓不比过贾政,他还真就不回去了。
贾敏哭笑不得,你要比也挑个好的出来比呗,怎么挑这么个二货?难道你要跟他比一下你们究竟谁更二不成?只好给林海发信,让他赶紧将贾赦这歪了的楼给正过来。不然摊上这俩二货,咱们以后的日子够呛。
林海被她一催,不得不十万火急的过来救火。一看贾赦这架势,林海也给气乐了,这大舅子感情是真想当孝孙了,拿起他读的书一看《中庸》,不由的噗嗤一笑,“我说大舅兄,看你这架势,是想考个状元回来?”
贾赦闷闷的道:“状元是不敢想的,至少考个举人罢,以后便是被人撵了,也可以不交钱粮。”得,这位的功课也是做足了的,连这都考虑到了。
当时朝廷规定,凡有功名的,都免纳税。
林海一听,哟,开窍了啊,本尊这些日子没白费啊,总算是有点儿回报了。
摸了摸下巴,林海笑道:“若果真想进仕途,依世兄的家世,自可运作,也无须如此自苦。”
贾赦也笑了,“捐官,你就别想了,只怕人要说白得了祖上的好处,还要挡老二的路呢。既然我袭爵,自然这捐官的路得给老二留着,总不能好处都让我全占了。”
林海看着他,“你竟这样想。”
贾赦眼圈突然一红,胡乱抹了一把脸,“贤弟,以你的能耐,咱家那些糟心事只怕也瞒不过你,你不知道,我原想着是老太太对不住太太,我当年小不懂事伤了太太的心,以后便好好孝敬她以赎前罪,谁知道,谁知道……。”
林海一笑,“你们这是几十年结下的恩怨,岂是那般容易消除的,她要如此,也可以理解。”口中虽然宽解贾赦,心下却未免感叹史夫人的个性太强,随即心中一凛,贾敏可不也是这个性子,否则当年夫妇二人为何会到后来闹得同床异梦,自己却需要小心了。
贾赦不看林海,转望别处,突然一笑,“林海,我很羡慕你。”
林海微笑,“为什么?为了我是独子,没人跟我争,没人跟我抢,一切不用努力,就唾手可得。”
贾赦面上一红,忙道:“你误会了,贤弟,我是说我很佩服你的本事,我若有你一半能耐,我就什么都不要,自己出去过日子了。”他这倒是真心话,对林海他委实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林海笑道:“这个倒好办,你跟着我走一遭吧,包你满意。”
贾赦茫然,“啊,什么?”
林海一笑,“你不是想要有我一半的本事吗?跟我走,包你明年出孝的时候就有了。”
贾赦狂喜,也不管自己还在守孝了,拉了林海便要走,“真的,你不哄我,那咱们还不快走。”
林海笑着摇头:“世兄,就你这样,估计学不了多少东西。”
贾赦一怔,林海一扫他的衣服,贾赦这时方想起自己当初的豪言壮语,顿时蔫了,垂头丧气的道:“哎哟,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怎么办?”
林海对他身后一招手,笑道:“大舅哥,这是你第一样要学的东西。”
贾赦不知所措的道:“什么?我要学什么?”
林海将他拉到一旁的水池边,指着池水中贾赦的倒影道:“易容。”
贾赦目瞪口呆,什么?易容,什么玩意儿?我这辈子就没听说过这东西。林海将那仆役也拉到池边,让贾赦对着池水观察二人的区别。
贾赦瞪着眼睛看了半天,最后挠头道:“看着他跟我的身形挺相似的。”
林海颔首,还好,还不是蠢的无可救药,对那人道:“青山,开始罢。”
青山答应了一声,将贾赦拉到自己面前,细细观察了一番,然后拿出他们带来的东西,贾赦看时,却是面粉颜料什么的,这些玩意儿能做啥?贾赦只看得一头雾水,不知林海究竟想干什么。就听林海道:“既然是易容,那当然便是将自己的面貌改做他人的面貌,这也是一门学问,你好好给我学。”
那青山几下将面粉与颜料调好,拉过贾赦,将那面糊抹到他的脸上,然后又用颜色细细勾勒,等那脸上的面糊一干,再将贾赦拉到水池边一照,贾赦被吓得一跳,自己不知跑哪儿去了,那里就两个青山。
贾赦都快被吓傻了,对着那水池照了又照,半日方拉着林海结结巴巴的道:“这这这究竟是怎么一会事,还变得回去么?”
林海白了他一眼,“面糊调的,如何会变不回去,你拿水一洗就掉了。唉,现在别洗。”林海见贾赦将手伸向池水,连忙阻止,接着对青山道:“现在该你了。”
青山拿起面糊,对着池水几下便化妆成贾赦的模样,贾赦都看愣了,怎么这么快?
林海拍了拍他的肩膀,“无他,唯手熟尔,多练练,熟能生巧。”起身向外道:“世兄,小弟既然远道前来探访,你可得一尽地主之谊。”
贾赦“嗯”了一声,迈步便往外走,一看芦棚,突然想起自己还在守孝,忙停住脚,歉然道:“贤弟,今日只怕不成,愚兄还得给老爷子守孝呢。”
林海在他肩上重重一拍,冷笑道:“你一个林家的下人,给人贾家老爷子守什么孝?”
贾赦浑身一震,看着林海结结巴巴的道:“啊,林……,贤……弟……,少……爷……?!”终于艰难万分的完成了他的角色转换。
林海随意的道:“既然世兄坚持,那么小弟就不打扰了。”对着“贾赦”一揖,带了“青山”便走,走了几步,忽然道:“青山,此处风景甚好,陪着我四下转转。青山~。”
听着林海拉长的音调,贾赦一震,一下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连忙低着声音在嗓子眼儿上打转道:“是,大爷。”
林海噗嗤一笑,突然凑过来低声笑道:“青山,你这样儿倒让我自己以为是逼良为娼呢。”嗤嗤的一阵闷笑,然后迈步走开。
贾赦牙齿咬得咯咯响,恨不得马上将那假脸从自己脸上扒拉下来,扔到林海脸上,方能一出此闷气。
林海如知他的心思,笑吟吟的道:“世兄,你便是将脸洗了,我若不命青山还原,他是必定不敢还原的,两个贾赦,你说到时候会怎么样?”
贾赦暗恨不已,那太太当然是求之不得啰,必定会抓住自己这个私自出游的把柄,一顶不孝的大帽子扣上来,将自己拉下马来。他便是傻子都知道,这下自己只怕已经被林海攥在手心里了,只得老老实实的听命于他。
林海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对贾家不感兴趣,你只要好好跟我学就够了,青山没有我的命令,是不会随意乱动的。”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贾赦方松了一口气,他现在可真怕林海图谋贾家。
林海带着贾赦在贾家的坟园里四处乱走,边走边要贾赦将走过路都记下,回去就得给他画出来,贾赦叫苦不迭,他哪儿有那本事啊?
林海扬眉,不懂,那哥哥你听好了,噼里啪啦将堪舆之学跟他讲了一大堆,贾赦听的头都晕了。捧着个罗盘跟在林海后面满山乱转,俺的个娘喂,老弟啊,照你这么走下去,我怎么画图啊。一直到日落西山,林海见贾赦早已是筋疲力尽,方住了脚。找了条山涧,叫贾赦过去喝口水,再将自己方才在路上随手摘的山果,就着自带的干粮,胡乱吃了。
贾赦傻傻的看着林海,真心快哭了,兄弟啊,这天都黑了,咱们可还在这深山老林里,怎么办啊?难道就睡在这荒郊野外?他现在突然无比怀恋自己那个简陋的芦棚,那好歹也算是个窝不是,怎么也可以遮风挡雨。现在这怎么算,席天幕地,咱真成叫化儿了。
林海看着贾赦的眼色,微笑,大舅兄,想咱家宝贝儿前世在你家的时候你是怎么对她的,我现在已经算是好的了。林海承认,自己的心胸向来就不宽广,他当年看着自己女儿受苦无可奈何,现在逮着机会都还不报复转来,那自己就是圣人不是林海了。
贾赦四处张望了半天,见林海没意思再走了,方期期艾艾的道:“林贤弟,咱们今晚住哪儿啊?”
林海看着贾赦含笑道:“那世兄你还能走吗?”
贾赦一张脸跟苦瓜似的,妈的,还走,你当我是马啊,那马跑了一天也得歇歇脚吧?
林海凉凉的道:“世兄难道没听令尊讲过他们以前的经历么?”
贾赦吞了口口水,得,没指望了,今晚估计就躺这潮地儿了。他实在是走不动了,觉得自己两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沉的跟铅似的,根本就不听自己的使唤了,还要怎么走?
林海拿出火石,对贾赦道:“过来,打火。”
贾赦快哭了,祖宗,拿什么来点火啊,这儿哪有柴火啊?
林海讥笑道:“你还当你是国公府的大少爷啊,现在你可是我的小厮,还不快过来学着点儿。”手指一弹,顿时树上的枯枝就跟下雨似的不住往下掉。贾赦只看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本事?林海闲闲的道:“你不会连拾柴都不会吧?”
贾赦浑身一激灵,这家伙怎么越发看不透了,赶紧拖着双腿将那些柴火都拣了回来。他大少爷什么时候做过这些事啊,脸划破了,手脚也划破了,渗着汗水,火辣辣的疼。不过,他从来没做过粗活,拿着那火石擦了半天,也没打着火。
林海慢吞吞的道:“我说大舅兄,就你这样,真要离了公府,只怕要不了两天,你就饿死了。”走过来拿着那火石一擦,顿时一溜儿火星,溅到那干草上,一点小火慢慢燃了起来,林海又指导贾赦将大柴架上,堆了个火堆。
贾赦又累又倦,见林海跟个大爷似的,光动口不动手,忍不住抱怨道:“你就知道说我,换了你又能好到哪儿去。”
林海悠悠的道:“若不是你,本公子会跑到这儿来吃这个苦?你给了我多少钱?”
贾赦现在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了,他真是筋疲力尽了,死狗一样躺在地上,打着呵欠无可奈何的道:“行,大爷,算我欠你的。”他真快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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