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太两腿一软,看来自家这个宝贝女儿这次当真是惹得天怨人怒,人家一家人都容不下她了。只是这已经风风光光嫁出去的女儿,且又是已经圆了房的,这王家还如何带得回去?便要真不得不将她带回去,王家的名声怎么办?王家以后难道都不生女孩儿?后辈的婚姻大事都要受她的影响。王太太这个悔啊,她现在真的是恨不得自己从来就没生过这个女儿。
王太太都懂的事,王家其余的人如何不懂,这王氏是万万不能带回去的,可若是想留在贾家也不容易,她犯的错太大了。虽然现在已将王三灭口,可这王氏的所作所为必然已经在贾家心里留了钉子,想要好好呆下去过日子基本上不可能的了,除非王家能付出足够的诚意与代价。
王老爷子咬了咬牙,满含歉意的看了王子腾一眼,老大,爹这也是没法子了,这也是为了王家的未来。他也不想这样做啊,这无疑等于是在自己身上捅刀子,可是若不如此,就无法平息贾家的怒火,况且自己还捅了个大漏子,还指着代善日后帮忙,无论如何,这贾家现在都是不能得罪的。
满心怨恨的看了眼王氏,他现在真的希望自己这辈子从来都没生过这个女儿,或者当年一生下她自己就该掐死她的。
狠了狠心,王老爷子看着代善道:“贤弟,这是我们的不是,是老哥哥没将这孩子教养好,原是我们的错。为了弥补因此事给贾家带来的种种不便,我原将王家一半的家产托付给贵府二少爷,只求贵府给我家这个孽障一处容身之地,日后也不指望她怎样,只求她能青灯古佛安分守己的过一辈子罢了。”
王氏哀叫一声:“爹爹,不能啊,我没有做那些事啊。”她虽然贪财,可是也知道王老爷做出这个决定的后果,那些本该是由大哥继承的,自己若得了这些家财,那大嫂还不恨死自己,爹娘再疼自己,可能疼多久?日后自己娘家的依靠还是大哥,若是因此得罪了大哥大嫂,失了日后的依仗,以贾家对自己的憎恶,那自己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她甚至可以看到大哥在听了父亲的话后眼中的愕然,以及大嫂眼里闪过的那丝寒意。
史夫人听她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都还在狡辩,忍不住冷笑一声,“便是你没做,你敢说你心里没想,若不是你露了恶意,那王三能缠上你,你若不想借她的手来败坏我四丫头的名声,你会带着自己的娘家人到婆家来,还为她行事遮掩?别当我们都是傻子。”王家肯付一半的家财来平息此事,史夫人不由得有些意动,可是现在一看王氏这蠢样,她不觉又迟疑起来,
王老爷听了史夫人的话反倒是下定了决心,知道女儿已经将贾家上上下下得罪了个彻底,自家若不大出血,只怕这王贾联姻顷刻便要成为整个帝京的大笑话,王家的前程只怕也要被她断送的干干净净,在这个世道,一旦失去了官身,只做个富家翁的下场,王老爷实在是太清楚了,他自己平日里是如何对待那些求上门来的富商的,那就一头待宰的猪啊,他是万万不敢让王家落到那样不堪的地步的,与其让她如此毁了王家,不如自己壮士断腕,只怕还有一点回旋的余地。
王子腾虽然被他爹的话惊了一下,但他素来是个有决断的,知道事情的轻重,不然日后也做不到那般高位。他爹能想到他自然也能想到,当下爽然一笑,拉着贾政道:“贤弟放心,日后你我便是一家人,但凡哥哥有的,自然不会少了贤弟的。”这是变相的承诺日后会照应贾政了。
听到王子腾的承诺,代善心中也是一动,自家这个二儿子,他现在也知道他有几斤几两,想要让他将贾家发扬光大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可是若是得了有能耐的人照拂,在夹缝中过日子,也算是个出路了罢。
他算了下,后辈中,这林海王子腾都是有能为的,现在贾赦看看也起来了,且这三人都跟贾政关系密切,便是想不帮扶贾政都难。且贾政因此亦能白得一大笔财产,史夫人本就为贾政日后分家吃亏不满,这样一来,便是自己老两口日后去了,贾政的日子也不用愁了。口中却谦辞道:“这如何使得?”
王老爷苦笑道:“我家养出这个孽障,这般补偿贤婿也是应该的。”
史夫人满心纠结,金银财帛动人心,王家的一半家财,要说她不动心是假的,至少贾政便是科举不顺,可下半生也可保无忧了,但是一想到日后自己要对着这样一个蠢笨不堪的媳妇,她真的是满心的不情愿啊。
王太太对于分出一半的家私也是心头滴血,可是现在要紧的不是心疼,而是得赶紧将事情抹过去,见代善面色缓和下来,独史夫人却还在犹豫,忙道:“史家妹妹,原是姐姐当初想差了,心疼这丫头没好生管教她,这下反要劳累你,这也是咱们应该的,妹妹你可千万别嫌少啊,我家还有几个孩子,能为她做的,也就这一步了。”一面说,一面忍不住拭泪,实在太心疼了,一半的家私啊。
孙太夫人大急,这个祸害可不能留在贾家,日后就是她葬送了整个贾家啊,别说才只你王家的一半家私,就算是将整个王家送过来都不行,你王家的家业能跟我贾家比么?算来算去,其实还不是我贾家吃亏。
瞪了代善夫妇一眼,将拐杖在地上用力一顿,冷冷的道:“不行,想当年她与四丫头互相看不顺眼,那个时候我便敲打过的,要你们好好管教于她。可是现在你们瞧瞧,给了她多久的时间,王家贤侄,你们到底是怎么管教的?才到我家一日,她便生出多少事来?这样的媳妇,谁生受得起?就她那脑子,日后闯出的祸只怕便是你们给她再多,也不够她败的。”
孙太夫人这般一说,代善夫妇顿时也犹豫了。
王太太暗骂老不死的,这都是孙子媳妇了,关你什么事?只现在自家不占理,哪里敢多说,只得赔笑道:“这满京城谁不赞史家妹子的规矩好,看看你家的三姑奶奶四姑娘的行事做派,满京城的闺秀哪个能跟她们比?哪儿像我,原就没读过书,一天到晚跟着我爹东奔西跑的,什么规矩都不懂,结果连她也没教好。现在好了,她到了妹妹家,有妹子你出手,我家这个孽障想不好都难啊。”
史夫人仍是犹豫。
王太太一咬牙,赔笑道:“这样罢,我将我的嫁妆也给了二爷,就当是请亲家母代为管教我家这牛心左性的丫头的束脩罢。”
这王太太的娘家也不简单,她老爹也是一员猛将,家私自然也少,当日因喜欢此女,那陪嫁是怎么好就怎么来,是以王太太的私房也是极丰,至少不比方才那王家一半的家私少,现在竟然一并拿出,且又明说是给贾政而不是给王氏,那么贾政当真是赚翻了。要知道这相当于王家的大半家私,不说上百万,但至少不低于五十万银子,且都是指明给他,是在他名下的,不是王氏的私房。贾政若是日后分家,史夫人便是替他争得头破血流,也争不到如此大一笔家私出来啊。
这下不要说史夫人了,便是连代善亦是动容,微喟道:“老嫂子何苦如此?”
王太太含泪道:“史家妹妹,我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都是我的错啊,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该惯着她,什么都由着她,我的大丫头啊,若是她在,我用得着如此辛苦么?”说到伤心处,忍不住失声痛哭。
王大姑娘,始终是王太太心中的刺。当年王大姑娘性子温顺柔婉,极得王老爷与王太太的宠爱,谁知道因为后院争风,竟然误中副车,白送了王大姑娘一条命。偏那王氏生的奇异,容貌酷似其姊不说,那生辰竟然就在王大姑娘的忌日,是以王氏夫妇都觉得这就是自己那苦命的女儿再世,生生将她宠了个无法无天,养成了惟我独尊霸道的性子,以致酿成如今这场大祸。
史夫人暗自咬牙,她还就不信了,这猪撵三遍也知道挪窝,此番这贱人因此吃了这般大的亏,难道她就不能学聪明点儿。
见王太太哭得可怜,忙伸手去搀她,同时叹息道:“这儿女都是债啊,他们哪里懂这做父母的一番苦心哟。”却是半推半就的允了王太太的请求。
王家众人见史夫人伸出手,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孙太夫人怒道:“太太,这样媳妇你也敢认?日后她若祸害了贾家又该怎么办?到时候你可就是贾家的罪人。”
史夫人脸色一僵,孙太夫人一提,她顿时也想起王氏那阴毒的心思,心下打了个冷战,转头向代善看去。
代善皱眉道:“母亲,政儿是小儿子,并非嫡长子,迟早是要分家的。”
孙太夫人冷笑道:“分家,那都多少年后的事了,若是在分家之前就出事了呢?以这位王姑娘的心性,我可不敢对她有多大的指望。”
王太太勉强笑道:“这个亲家老太太请放心,我一定要她好好跟着亲家母学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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