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砰的一声响,转回头,看到沈安骏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飞出去,落在地上。血,好多血,到处都是血。”
收住的眼泪再一次流下,如同两条缓缓流淌的浅溪,不甚汹涌却更加令人揪心。
“我呆愣了好久,明明太阳大得晃眼,为什么我觉得比化雪天还冷。沈安骏费力地想爬起来看我有没有受伤。”
“我忽然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用尽力气飞快的爬到他的身边,抱起他来,惊慌的问,‘沈安骏,你怎么了怎么流了那么多血?别吓我好不好,我会害怕。’”
“然后我不停地喊哥哥,长那么大我第一次喊他哥哥。他的嘴里有好多血流出来,身体在我怀里抽搐。他肯定很疼对不对?齐远?他肯定特别的疼。”沈安晴像一个无助的孩子,问齐远。
齐远坐到沈安晴身后,双臂将她紧紧将她圈在怀抱里。想用自己温热的体温给她一些安慰。
沈安晴闭了闭眼,继续说:
“可是他却笑着对我说,‘沈安晴,谢谢你送我的笔,我很喜欢’。他说别怕他会一直陪着我。他说他不喜欢看见我哭,只喜欢看见我笑。他说他会没事的,他只是有点累想睡会儿。他骗我,他骗我。”
沈安骏还说了一句这辈子沈安晴永远都不会懂得话,他说:“灵儿,我等你回来。”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死的人应该是我的?”
“不是的,我的沈安晴不能死,不应该是你。”
齐远在沈安晴的耳边不住地低声安慰。
郑红扶着沈学在门外默默地站着,那天齐远跟她说了沈安晴的事情之后。
郑红把一切都告诉了沈学。她知道在沈安晴心里,最大的心结是沈学。
虎毒不食子,再大的怨恨在亲人之间也能被消逝。
早上,沈学要求郑红扶着他过来见沈安晴一面。
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到了沈安晴声泪俱下的哭诉。
两人在门外也是老泪纵横。
沈学想起自己以前是怎么对待这个女儿的,是怎么把她逼得有家不能回的。
他叹息的摇了摇头,无力的扶着墙壁步履阑珊地往回走。
郑红忙不迭地想扶着他,沈学却拂开了她的手,沙哑得喉咙说道:“是我们对不起她。”
明明才五十多岁,那颓败佝偻的背影却犹如风中残烛。
郑红叹息着紧跟在沈学的后面。
这到底是什么孽缘啊?
“上次,阿姨也给我讲到这,后来又发生了些什么?”
齐远问。
“沈安骏死后,爸爸很恨我,把我锁在房里,连哥哥的葬礼都不让我参加。我偷偷砸了窗户跑到殡仪馆的桌子底下躲着。求妈妈让我看哥哥最后一眼。”
“沈安骏下葬的第二天,爸爸把我丢到墓地里呆了整整一个晚上。他说沈安晴已经死了,活着的应该是沈安骏。我要跪在这给沈安骏赔罪。”
“我好害怕,感觉周围有无数双眼睛都盯着我。”
“我抱着冰冷的石碑,和沈安骏说了一晚上的话。”
“从墓地回来之后,我的生活就只剩下了书和古筝。考得不好,自己拿着棍子跪在爸爸面前等着受罚。我不知道什么是笑,也不知道什么是哭。因为我所有的情绪都和沈安骏一起埋进了墓碑里。”
齐远震惊地听着沈安晴用平淡的语气带过惊悚残酷的生活。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在墓地呆一个晚上是什么滋味?恐怕连一个成年男子都不敢吧。
可沈安晴除了说到车祸时情绪失控,提起她受过的磨难却无波无澜、
“沈安晴?那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习惯就好,痛习惯了,疼习惯了,心也习惯了。”
齐远坐到沈安晴对面,定定的看着她,他恨不得替她承受所有的苦难和折磨。
“别这样看着我。”沈安晴抬手挡住齐远的眼睛,她觉得自己真的无法适应这个时刻显露爱意的齐远。
齐远将她的手拿下来握在掌心里,问道后来呢。
“高考的前一天,我想就要离开这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所以独自一个人去了沈安骏的墓地。”
“齐远,你信吗?那天我真的感觉到了沈安骏的气息,他一直陪在我身边。我甚至听见他对说话。”
“我相信。”齐远是真的相信。他一直觉得沈安骏和沈安晴之间的关系超出了正常人能理解的范畴。就算发生再奇怪的事情他也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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