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引他用枪,我用剑向大片仙灵草砍去,那些承载着彼此一千年期盼的花儿片刻便死去了不少。他果然用枪抵住了我的剑。我趁势将剑刺向他心口,他本能的用枪尖拨掉,那一瞬那枪头正指着我。
“阿焰……”我轻声唤道。他突然看向我,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我不等他反应过来,冲他一下子飞过去,他手中的枪来不及躲闪,那枪穿腹而过。
他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见我如此完全不知所措了。我忍着剧痛,将手搭在他枪杆上的手上。痛得流出了泪。他的枪跟我的红笛一样,一旦感应到主人并非本意伤害,便即可走开。那枪自己退出我的身体,我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倒在他怀里。他捂住我的伤口,扶我坐到草地上,他用力地摇着头,嘴唇抖得厉害好像是他要死了一样,捧上了我的脸。
“你说过……仙灵花海未凋落之前,你若打败了我,就娶我……做你的妻子……”
我说罢口中涌上一阵腥甜,我开始不停的吐血。
我抚上他的脸,摸着他又几天没有打理的胡渣,任凭眼泪再怎么汹涌流淌。
“你还记得……”他表情十分痛苦。我看着他的眼睛里涌出泪水,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哭。
我好想擦去他的泪,解释道:“我是天神啊……我怎么能任由你杀我的人……”钦原说如果让一个人心碎,所有的解释都已经无力了。“至少你要相信……我对你的真心……”
“——凭什么什么都按照你的意愿!你从来没有跟我商量过!”他晃着我想以疼痛让我继续清醒。
“……是啊,”我惨笑,“当初我爱上你,也从未与你商量过……”
我抬头认真看着他,我想把深深的刻在脑海里。“如果非要抉择……我宁愿选择我死……至少心不会痛。”
“你好自私!”他紧紧抱住我,捂住我汩汩流血的伤口。
“仙灵花海真的好美……你要记得,我曾用鲜血灌溉过她……至少你要知道,我爱的是魔族的阿焰……不是什么魔界战王……还有……就算你杀人如麻,你满脸鲜血,我……还是爱你的……”我说话声越来越弱,眼睛就要睁不开了,我奋力抓住他的衣襟说道:“你记着,我不许你再让别人当你的妻子!”
“怎么会……”他崩溃到颤抖的声音落到我心里比伤口还要痛。
我再也没有力气,还是冲他笑了笑最后跌入他的怀里,昏沉睡去,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还有,那些对我爱情的阻拦。
神界的主色是白玉色的,远望去晶莹剔透,毕竟是仙境。而现在一场隆重的葬礼将仙气彻底压下去,众神哀嚎,纷纷披上悲凉的白色祭奠他们的公主,钦原说娑罗的出现使得天界在漫长无聊的死气沉沉的岁月里有了一丝生机。而现在他们又回到了过去。
天帝尊重她的意愿,他悲哀到虽然宠爱她却从未真正了解过她,当他看到娑罗托紫云交给他的书信的时候,她的鲜血已淌满魔界最美的仙灵花海。神魔两界终于又恢复了平静。魔界此刻也是一尘不染的白色,甚至六界都在为天帝之女、魔界战王的妻子哀悼。
阿焰仍在床边抱着她一遍遍的为她输入灵力,甚至不惜耗损才三千年的修为为她疗伤,而娑罗始终没有醒过来。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唇已干的发白开裂,许久未曾修理过的胡须在他惨淡的脸上尤为明显,看上去已是颓废至极。
“我从未教过你要用情至深……我也相信天帝也未曾教过娑罗……”焰的母亲怜惜地看着他们,“你莫不是想要与她一起死?我可以成全。”她说罢,眼泪汹涌而出。
“我只想让她活过来……哪怕要我去死……”他无力的说着,流着泪吻着她的额头。
“你这是如何?她一心求死!已经被你们逼的心灰意冷才会如此,你还想让她活过来?”她望向自己的儿子,实际上却更怜惜那个似乎安睡在自己儿子怀里的女孩,毕竟她也经历过爱情,毕竟她不曾如她一样勇敢。
“神界的人说,同意娑罗以你妻子的名义下葬,也同意你将她葬在仙灵花海……只是……想见见她。”她对焰说道。
“我痛恨神界……怎么还会让她与他们再见。”焰悄无声息地流着眼泪,死死的抱住已经流干血液的娑罗。
“你这是让她死去也要为难吗?神界是她的家……来的人是她姐姐,就当母亲求你,让她们俩再见一面……”
“钦原?”焰的神色稍变了些许。
“你答应了?”他母亲问道。
“但我不能走,我在这里陪着她。”他看着娑罗已失去血色的绝色的脸,觉得心里已经随她死去了。
过了片刻,钦原匆忙走进了房间。
她看到娑罗安详地躺在焰的怀里,全身被掏空了一般一下子瘫到了地上。对她而言娑罗是她的生命,是她在漫长寿命当中唯一的陪伴,是她心灰意冷时天帝赐给她的一道阳光,她们情同母女。
焰看了眼瘫倒在地的钦原,吻了吻娑罗的耳朵,沙哑的说道:“瞧,钦原姐姐来看你了。”
钦原连滚带爬到了床边,看着已面色苍白的娑罗,崩溃的哭着,她慌忙拿出藏于袖中的娑罗果,以灵力将它推进娑罗的腹内。
“……你在干什么?”焰看着她牵着娑罗的手似乎在传送什么。
“……天界公主已经死了,可战王的妻子没有,愿你能好好待她……否则她会自己跑掉的……”她说着怜爱的把娑罗额边垂下的头发撩上去,转身说道:“神树说……你们是彼此永生永世的羁绊……但如果一心坚持总会圆满……她快要醒了,我不能让她看见我……替我好好照顾她,爱她疼她不要让她伤心……”她说罢流下两行清泪,转身离开。
焰目送钦原走远,紧紧抱住娑罗,哭道:“你听见了吗,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许久,他怀中的人渐渐恢复了气息,眼睛忽然微微睁开一条小缝,极为虚弱说道:“好扎……”
焰闻言立马挪开了他紧贴着一脸胡渣的脸。
可我见到焰那张脏兮兮的混着泪水鼻涕和胡须的脸离我这么近之后,我居然还能哭出来!而我没有力气去做表情,只能一个劲的流泪,看着他那张苍白颓废的脸,心里疼得比还未愈合的伤口还疼。
他见状又要为我输入灵力,我只能开口说道:“你闭嘴。”
他疑问地望着我,说道:“你现在需要灵力。”
“你看看你脸色,惨成什么样了……还有,你这样很脏的知不知道……”我无力的跟他说。
“臭丫头!”他又要骂我。
“——我还有伤你就这么欺负我?”我虽语气无力却咄咄逼人。
“你!”他一时无理,不知道如何反驳却又不敢拿我怎么样。
“——好了好了,焰儿,你是该收拾下自己了,还不让娑罗躺着歇会儿,你这样抱着她她也不舒服是不是?”
我闻声望去,是一个长得极美的女子,只是脸上有些衰老,我猜那是他的母亲,只是一时间也不敢确定。
“母亲你竟然向着她,她刚才还嫌弃我——!”阿焰一脸委屈的说道。
他母亲一瞪他,他就瞬间老实了,只得轻轻把我放到床上躺着,冲我说道:“我走了啊。”又撅着嘴走出了房间。
我看着他走出了房间,收回目光来,正看见他娘在注视着我,我一惊忙道:“夫人!”正要起身行礼却忘了自己的伤,轻轻一动猛的痛了下。
她忙将我扶住让我躺下,说道:“这怎么使得?你毕竟也是天界公主,怎么能向我行礼?”
“按理说你与我父亲是一辈,我理应尊您为长辈。”我虚弱说道。
她对我温柔一笑,抚着我的额头说道:“先别说话,我先为你输点灵力,要不然,你这些伤是难以撑下来的。”
说罢她握住我的手,一股清流从我手中流遍全身。……既然她可以用手给我输灵力,那焰为什么要吻我?我心里刚要骂,只听她说道:“别觉得焰儿耍你,在魔界男女之间是不能互输灵力的,因为男女之间互输的方式不同,所以我们这里,男女之间只能是夫妻才能互输灵力……”
我听罢,只觉得脸上热热的。
她见我如此,笑道:“竟害羞了,以前就听焰儿讲,你最容易脸红了!原来听闻你乖张暴戾,现在看来倒是有些温婉可爱。”
我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值得扯些别的话题,忽然想到神界的事,心内一紧,问道:“夫人可否告知……天界现在如何了?”
她温柔一笑,让我忽然想起了钦原,强烈的想着她,甚至想要落泪。“不必叫我夫人,你不妨随焰儿喊我声娘。”她说完,我觉得有些意外。
“神界的人亲眼见你死了,天帝觉得你一心求死,又是他把你逼入绝境,愧疚不已,也就准了你们的事,现在神界的人尚都是白衣尺素。”
“……我是怎么活过来的?我原应死掉的。”我皱了皱眉,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思索了片刻,犹豫说道:“实不相瞒,钦原公主刚才来过,她偷了神界圣树娑罗果,把你救活,只为让你能好好跟焰儿在一起……现在神界的人都以为你死了,你可以安心的嫁给焰……”
我心里一痛,钦原究竟为了我做出了多大牺牲,她竟然忍心舍我留她自己一人……我犹豫再三,还是问道:“您和魔尊同意吗?”
她坦然一笑道:“这有什么,我们只是没有料到,这一天这么早就来了,不过也好,魔界单只有焰儿冷清得很,终于有你来陪他,还能帮我对付他,我高兴得很呢!只是可怜你本是天界公主,却只能住在这里……”
我想起钦原自己在天界长夜漫漫,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见我如此,忙帮我拭去泪,一脸怜惜地说道:“好孩子,莫要伤心了,你姐姐做的牺牲只为你能好好的活下去,若整日哭哭啼啼,岂不辜负了她?”
她似乎能看透我所有的心思,这令我觉得她和钦原好像。我点了点头,突然觉得这么快就要成亲了,有些接受不来。
她似乎十分喜爱我,又或是在透过我看谁的影子。见我不说话,就继续往下说:“等你们成了亲,我和魔尊也算了了心愿,魔尊之位有你大哥继承,你们可以去别的地方,安家也好,游玩也好,虽然不能回神界,但绝对保你自在。凡间是个好地方,比这神界魔界好玩多了,
母亲曾经就是凡间的人,后来做了魔尊夫人,倒是极为想念那里,你可定要帮我去看看。”
我感动于她能这么快接受我,甚至把我归到他们一家,于是笑着点了点头。
她爱抚的摸着我的头,说道:“我看得出,你是个好孩子,焰儿跟你在一起会幸福的。”
我倒真不这样想,至少一千年来都是他一直让着我,我竟从未认过错。
她好像又看透了我的想法,笑道:“虽外界说你顽劣不堪,其实我年轻的时候,也是极为淘气的,不过等你长大了总会如我一般的。”
我点了点头,阿焰推门而入。他还是一身玄色战袍,脸上白净了不少,胡渣还是没剃!
他母亲看了笑起来,说道:“你还不剃了胡子去!娑罗,新婚那天他若是不剃了,就别让他进婚房!”
说罢,便站起来离开了房间。
只剩下他坐在床边拿起我的手去摸他的脸,其实就是用胡须扎我嘛。
新婚那天,他剃了胡子。
母亲给我做的那身嫁衣十分贴身,我想着钦原,心里还是痛痛的。于是坐在旁边的他抓住了我的手。
“你是不是想天界了?”他问道。
我点了点头。
他不说话,只是把我的头扣到他的胸口上。
我抬头看见正对着床的那面墙上,挂着那面鱼文镜。
“那把镜子,竟还挂着……”我说道。
“当然,怎么说他也算我们半个媒人嘛。”他笑着看向我。
“阿焰……”
“嗯?”他应声道。
“把那镜子取下来吧。”我盯着那里面漆黑的画面,心中慌慌的。
“怎么了?”他不解。
“我怕有一天钦原找到另一面,看到我们……”我害怕有一天父君发现那面镜子,发现我还活着会怎么样……
“好,”他很爽快地答应了,“我也不想那天帝有一天看见你,省得你心烦。”我很宽慰他能这么体贴,宽慰整个魔界都能保守住我还活着的秘密,甚至把我当成他们当中的一员。
他将镜子取下来,放入一个匣子里,回头正看见我冲着他笑。“这竟是难得待遇,”他笑道,“何时你竟能这样笑着看我了,以前都那般嫌弃。”
我听了转过头去,道:“谁让你以前不是不剃胡子就是找事儿气我的,竟然还怪起我来了。”
他沉吟了片刻,突然从后面圈住我,在我耳边说道:“不会了,只要你乖乖的在我身边,不惹我生气,我就再也不留胡子扎你。好不好?”他似乎很喜欢把气息打在我的脸上,我的耳朵被他呼的热热的,那种感觉一直蔓延到了脸上。
“怎么不说话?”他把我箍得越来越紧,开始吻起我的耳朵,再到脸颊。
“我还没有接受这一切……我忽然的死掉,忽然的活过来,忽然就嫁给了你……”我的心不知道为什么跳的很厉害。
“没准备好么?”他说道,“我可是准备了一千年了。”他又开始吻我从耳朵、脸颊、额头、鼻子,最后堵上了我的嘴。他忽然把我抱起来,将我放到床上,开始疯狂的撕起我的衣服。我记得第一次主动吻他是在神魔边境,那天得他也如今天这么冲动,不,今天更冲动。
他索性不等我直接将自己上衣解开,露出他心口上的疤,那是我一时失手留下的。他又继续吻我,之余还问我:“那块疤丑吗?”
“不。当然不……”
“你知道吗,我等了一千年,终于到了今天。”他发疯了似的对我说道,他又开始疯狂的吻我像一头猛兽撕咬着猎物。
我躺在床上任他摆弄,咬着嘴唇承受着他给我带来的痛楚,我习惯了他对我的柔情与忍让,第一次感受到了他力量的强大,强大到足以碾碎我。
他的脸红彤彤的,冲疼出眼泪的我说道:“原谅我……我……”
“没关系……”我把脸伸向他背后,几乎要把嘴唇咬破。我努力不发出声音,
还是哼了几声。
“你……再忍忍……”他听出了我的痛苦,皱着眉头这样说道,完全没有往日的怜惜。
我闭上了眼睛,任由他抒发着对我一千年来的感情……
我稍稍有点伤感,才活了两千岁就嫁了人,焰却说我这种想法对于其他天界的神女是多么残酷。确实,有的人活了十几万年还是只能任由自己孤独老去。而我的钦原不会。在紫云交给父君的遗书里面,我交代了钦原的婚事,果然这两天我听闻神界的钦原公主与陆吾就要成亲了,我十分地为她欢欣鼓舞,虽然不能与她分享喜悦,虽然有些遗憾,但终究是对她爱我多年的一种补偿。而在我站在仙灵花海瞭望神界里的那一抹红色时,我听闻了钦原逃婚的消息。
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出现过。听说她留下一封信,表明自己确实中意陆吾,而他心里已有他人的事实,她不愿强人所难。我领悟过来的时候,心里的愧疚翻江倒海。我有多么愚蠢,临死还要让我的钦原陷入尴尬的境地。可她现在究竟在哪里,我都不能猜到。想来她是没有地方去的,除了宫阁她唯一可以去的地方、愿意去的地方,无疑就是神树。
我想去神界一趟,我知道她不会跑出那里去。而焰是不会答应的,可我知道,只有我才能让她走出来,我想起她一千年前出手阻拦我和焰,她哭着对我说她只有我……
我趁着夜深,阿焰睡熟的时候起床溜了出去,到了神魔边境,越来越繁茂的仙灵花海散发着光芒,从远望去,像是月宫搬到了这里。
“你去哪里?”我刚要迈出结界,后面传来焰的声音,他的眼神有些黯淡。
我解释道:“我不能放着钦原不管,我要去找她。”
“我跟你一起。”
“不行!”我回绝了他,“如果有意外的话,你会是我的软肋,他们会拿你威胁我,我们就谁都走不了。”
“你以为你自己去,就能走得了么?”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总之你不要跟着我!你想让我为你再死一次?”当我说出来的时候,下一刻就想把自己打死,我是多么清楚他的心事,我还欠抽得非得旧事重提。
他果然眼神黯淡了下来,往回走去。
“阿焰!”我叫住他,从背后抱住他,“对不起……”
我知道再多的道歉也无事于补,更不会想到有一天我会对他说出这等话。可实际上,我活过的两千里,对那些爱我的人确实欠了不少道歉,比如他,比如钦原,紫云,天帝……
“等我回来,我向你保证,等我把钦原找回来,我一切都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去哪里我去哪里,我们哪怕跑到天涯海角也不分开……你此生也休想甩掉我!”我抱着他向他大声承诺。
他转过身来将我拥入怀里,语气十分决绝地说道:“……好!大不了我随你去死!等你回来,我们就去凡间,去替母亲体会那里的繁华疾苦,至少再也没人能拆散我们……”
凡间……如果此去我真的被抓住,倒是有一个办法虽然后果惨烈,倒是值得一试……
“阿焰,你听过诛仙台吗?”我轻声问他。
“贬下凡间,封印仙骨,历经百世生死轮回不得长寿……之后只能成为散仙……”他似乎猜出了我的意思,疑问地看着我。
“……如果我变成了凡人,你还能认出我么?”我问他。
“你只需记住,我这辈子认定你了。”他的目光让我想起了专情的陆吾。
“好,”我落下一行泪,“等我回来。”
钦原果然在靠着神树黯然神伤,我看见她如此,眼泪即刻又流了下来。“你何苦如此?不嫁便不嫁了,何必非得躲起来?”
她抬起眼睛,意外的看向我,问道:“谁让你来这里的?你现在是魔界的人,好好呆在那里就好了,来这里干什么?”她说罢站起来将我往外推。
我一把抱住她,大哭起来,“你别赶我走!你心里难受骂我打我都可以,我明明早就知道你只剩我一个还要离开你……这都是我的错……”
“……娑罗已经死了……你现在是战王夫人,若是被人发现,这是在欺天!你快走!”她崩溃的哭起来,却不忍心继续推我。
“只要你好好的,我就立马离开这里!”
“——你现在必须走!”我听出来是天帝的声音,出了一身冷汗。
他走到我面前,说道:“战王夫人,我神界的事情尚不用外人来管,你还是离开吧。”
我怔怔的看着他,原来他早就知道我的存在,若不是他默许,钦原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偷出娑罗果救我?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钦原忙道:“还不快走!等别人来了,他就不仅是我们的父亲了!”
我流着泪点了点头,向他行了个大礼,欲转身离开。
“——娑罗殿下!”只听陆吾从身后喊道。
我不理会他,继续往前走去。
“殿下为何要走!”陆吾在后方喊道。
“陆吾,你认错了,她不是娑罗,娑罗已经死了。”我父君回答的庄严沉稳,让人难以怀疑。
“天帝为何自欺欺人?!”陆吾道。
“放肆!你是不想活了?”他露出天帝的威严,正视着陆吾。
我趁势正要走,不想被陆吾赶上拦住,紧张之下只觉腹下一痛,未曾愈合的伤口开裂,我重重的摔下去……
这次没有焰来接住我,我狠狠的摔到了地上,吐了口血。
我抬头看去,白玉砌成的八卦圆台,中央正是柱形结界,正是诛仙台。
阿焰……
我忍痛爬了上去,“——罗儿!”天帝在后方喊住我,百官在后面纷纷赶来,正看见他们以为已经死掉的我,又开始议论起来。
“娑罗殿下没有死!魔界强压着人不放,是何居心?”
“天帝,我等提议讨伐魔界,绝不能容公主被他们这样......”
“——住口!”我大声回绝道,“是我自己假死到了魔界,我爱上了战王,我已经与他成了夫妻,一切都是我的罪责,与魔界无关!”我说罢,决绝地看向诛仙台。
他第一次在我面前眼睛湿润,央求的说道:“你相信父亲,我定会想个万全之策,你,你不要冲动!”
“请天帝三思!天条岂可说违反就违反?”我看见一个文官说道。
“娑罗殿下散漫顽劣,如今闯出此等祸事,欺上瞒下岂可不罚?”又一个人说。
百官见状纷纷响应。
我突然觉得天庭分外的冷清。即使此刻,百官还在热议着我的罪过,我却觉得意外的冷清。
可那一瞬间我突然什么都不怕了,只感觉一身轻松,其实只要轻轻一跳,不就什么都结束了?百世轮回之后,我就可以正大光明的与我的阿焰在一起,不用再担心百官的看法,也不用躲来躲去。
“父君不要再为难了……只要我跳下去,一切都结束了……这已是对神的最大惩罚,他们还能再说什么……”我忍痛冲他道。
“你听父亲的!你先下来!”他痛哭流涕,钦原想要前来将我抱下去,我祭出红笛化成剑抵到自己脖子上,“谁都不许上来!”我俯视着所有人,得意一笑,道:“娑罗自知罪恶深重,此生闯下的祸事,均有我一人承担,因此我自愿跳下诛仙台,众仙家觉得如何?”
“公主的罪责不足以如此,还请公主莫要冲动!”陆吾在一旁说道,百官竟纷纷响应。
而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他们这种做派。我冷笑道:“陆吾将军真是让人佩服!你说如何众仙家便如何,当真是德高望重!娑罗欺君罔上,散漫顽劣当有此罚。愿众仙家好好效忠天帝,莫要再赴我的后尘。”
“——我看谁敢让她跳!”焰和母亲带着魔界的大批人马不知何时出现,见如此她厉声斥道。
阿焰走过来将我抱住,说道:“我们回家。”说罢就要将我抱起来。
我挣脱了他,泣不成声。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我若不死……他们会活活逼死我父亲……神魔终将一战……只要这一世我活一天,就要顶着天界公主的头衔……只要我死了,一切都结束了……”
“……我呢?”他看着我,眼里是无尽的疲惫,确实,我们都累了。我又怎么能再让他等我一千年……
“如果你忘了我,我不会怪你……”我感到深深的绝望,唯一的选择就是忘了这一切。
我当着神魔两界吻了他,然后把剑架到脖子上不让她们逼近,我爬到结界边,勉强站了起来,往后仰去……
我听见他们声嘶力竭喊着我的名字,焰来抓我的手被结界挡在外面,下面的天罡之气如利刃穿透我的身体,我终于不用再担心那些什么责任与义务,什么天规天条,而我爱的人虽然悲痛,却终于不用再受外界的干扰,他们可以轻松的活下去了……
我想到这里闭上了眼睛,我看到了焰的脸,不知道,百世轮回之后,仙灵花海是不是又开了一轮,我的阿焰会不会仍然记得我呢……
一千年后。
焰气冲冲的到了神树,正看着钦原把一个娑罗果往神树巨大的树洞里丢了下去。
“我受不了了!每日每夜我都梦见她明明就躺在我的身边,而我醒来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了!我等不及了!我要去找她,现在就去!”他崩溃的对钦原说道。
钦原抬起眼看了他一眼,又望向树洞,说道:“你知道我刚刚为什么把娑罗果扔下去?”
他急不可耐地摇摇头,说道:“我只想去陪她,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
“只有天帝与我知道,神树树洞连通凡界,是一个轮回的渠道,我刚才将我的意念送到娑罗果里,让她替我去陪她。”
他修长的睫毛颤了颤,问道:“你的意思是……”
“她的最后一世寿命会像凡人一样正常,不再像以往那样早早夭折,少不得要去尝受人间疾苦,你千万要照顾好她。”钦原看向树洞,似是对刚刚下凡的娑罗果说得,又像是对焰说的。
焰走到树洞旁,回头望向钦原说道:“姐姐,我带她回来之前,能不能替我照顾我母亲一段时间?”
“神魔两界日月漫长,我与你母亲有着相似的命运,自会互相照顾。”钦原眼睛像是一潭死水,谁都知道什么能够拯救她,却无人能够帮她。
焰眼神坚定的看着她说道:“我定会把她再带到你面前。”说罢,走到树洞边上,跳了下去。
钦原望着一片漆黑的树洞,突然觉得天庭里的寂寞已经强大的蔓延到了魔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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