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至京华阁,习惯地进了“轻鸿”一室。
洛靖晚微笑举起酒杯:“这杯酒,庆祝居延得胜归来!”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居延执起酒杯:“其实说起来,这次我们也不算打了胜仗,是北军主动要求停战撤退的,想起来,我还觉得有些奇怪呢。”
“那也是胜了。”洛靖晚轻轻笑着。
“呃……也是。”居延说完笑着将酒杯递到唇边,蓦地想起那夜醉酒宿在铄王府的事,现在想想也觉得有些后怕,顿时显得犹豫。
“怎么了?”洛靖晚看着居延踌躇的模样,有些奇怪。
居延尴尬笑笑:“我怕酒多易醉,到时不免坏了兴致。晚哥哥,居延就喝一小口可好?”
居朗看着居延犹豫的模样,附和道:“三皇子,居延征途颇劳,酒易伤身,这次便少喝些吧。”
居延朝居朗感激一笑,洛靖晚却是迟迟未作应答。居延正自纳闷,便听到有节奏的叩门声。一小厮打扮的青年人推门低首进来,对着洛靖晚行了个简礼。
洛靖晚神色悠然,只是淡淡扫了居朗一眼,居朗会意,对居延笑道:“居延,大哥临时有些事情要处理,不能奉陪了。”又对洛靖晚行了一礼,道:“居朗先行告退。”洛靖晚点点头,没有多语。
居延看着面前情形,心中也大致清楚是怎么回事,于是点头道:“大哥慢走。”
居朗走后,室内就剩下居延与洛靖晚二人,想到方才的问题洛靖晚还未应答,居延不禁觉得尴尬,手中执着酒杯,眼帘低垂。
洛靖晚看着居延的模样,浅笑道:“居延是怕醉了?”
“恩。”居延点头,总觉得今天的洛靖晚有些怪怪的。
“无妨。”洛靖晚温雅笑着,“此处就你我二人,不必拘谨。难道居延是怕喝醉了的样子被晚哥哥看了去?”
居延心底呐喊,偏生这原因又不能说出来,只得摇头:“居延不是这个意思。”
“居延今年十四了,也不小了。”洛靖晚又自斟了一杯酒,举杯放到唇边,似是喃喃,“可是看中了琉璃那个丫头?”
居延心底一震,脸却是不由自主地红了:“晚哥哥!居延没有那个意思。”心中想着,定是在府中与琉璃打闹的暧昧模样全被眼前男子瞧见了,才会生出如此误会。
洛靖晚看着居延艳若桃花的双颊,勾唇笑道:“居延不必害羞,男欢女爱,本就是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可是为什么就是这人之常情让自己觉得心中憋闷?忽地想起居端以前说过的话,“风花雪月、男女之情,居延一介男儿,早晚总会知晓”。是啊,居延总会长大,总有一天,会和天下男子一样,要娶妻生子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甚至只是看到他和琉璃调笑,心中就会这般难受?要是哪一天居延娶妻生子……不愿想,不敢想!洛靖晚握着手中酒杯,心中莫名的烦躁与疼痛恨不得要生生把这酒杯捏碎。
居延听着洛靖晚这般说,红着脸道:“晚哥哥就不要取笑居延了,不是说了今日是庆祝居延得胜归来的么?怎么说到这方面去了?”
洛靖晚凝视眼前少年,带着赧意的双颊若粉荷微醺,碧波一样的双眸微微低垂,秀鼻如玉,粉唇若樱,尖尖的下巴连着藕色脖颈弯成一个优雅而玲珑的弧度。这样的一个少年,将来要有怎样的女子,才能与之般配?想到般配之事,洛靖晚心中又是一阵烦躁,于是在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烦扰,笑道:“好,居延让不说就不说,今日就是庆祝,恩?”
居延看着洛靖晚鲜见的除了温文之外的烦扰神色,心中疑惑,也不好再推脱,举起酒杯,朝着洛靖晚微微笑道:“居延多谢晚哥哥了。”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居延以后可是准备做大将军?”洛靖晚笑问。
“想吧,不过,哪有那么容易啊。”居延两眼弯弯,“此次经历,让居延真实感受到,大将军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居延这么聪明,只要想做,一定会做成的。”洛靖晚敬了居延一杯,居延说着说着也便忘了“小心醉酒”了,一连喝了数杯,眼前洛靖晚的形象开始模糊,变成重重叠叠的影像。心中最后的一丝理智告诉自己——又醉了。然后出于本能地抓紧衣襟,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洛靖晚看着趴在桌上的居延,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怎么这么容易就醉了。早知道,就不让他喝这么多了。走到居延身边,摇了摇居延的肩膀,只见醉酒的人儿皱了皱眉,似是觉得难受,除此之外,丝毫没有要清醒的迹象。
叹了口气,洛靖晚将居延扶起,不想这一扶,居延眉头皱得更紧,噎了两噎,一口吐了出来,脏物溅到了衣襟之上,散出难闻的气味。洛靖晚看着眼前狼籍之景,揉了揉眉心,不禁苦笑,劝了居延喝酒,就要收拾他这个烂摊子,自己这算不算是自作自受?
掏出帕子擦掉居延衣襟溅上的污秽,心中叹气,总不能就将这样的居延送回去,到时怕是不仅居朗居端,就连丞相大人都要责怪自己了。唤来小二去外面叫了辆车,抱起居延,上了车。
主街宽阔平坦,马车行得颇为稳当。洛靖晚让居延侧卧在自己腿上,尽量减少了颠簸。许是醉酒难受,居延的眉头一直微微蹙着,脸颊也因为酒精的关系,连着脖颈,都泛着淡淡的粉。洛靖晚看着这样安静的居延,心中忽觉一片恬和宁静。只要这样,一直这样,就会很满足,很满足。
行至毓王府,洛靖晚抱着居延下车。府中下人看到主子抱着一人回来,脸上皆是惊异,待到看见居延面容时,又是一片释然。
一婀娜女子如弱柳扶风,袅袅行来,声音甜美,笑唤:“王爷,您回来了。”
洛靖晚点点头,抱着居延直接往里走去。
杨采荷看清洛靖晚怀中之人模样时,心中又是艳羡又是怨念。王爷是自己的夫君,都还未曾对自己如此亲密,这少年虽然长得清秀,可毕竟是个男子。为何王爷竟对他如此青睐!想到此处,长长的指甲陷入手掌之中,脸上却是笑得更加柔媚:“咦,这不是居延么?王爷,不知居延怎么了?”
“他喝醉了。”洛靖晚淡漠说道,“你吩咐下人去照着居延的尺寸买套新的衣服回来,再送一桶热水到本王房中来。”说完,连余光都未放在杨采荷脸上,便抱着居延往后院走去。
杨采荷酥胸起伏不定,看着远去的两人,半晌,指甲已在手掌中划出深深的印记。转身看到身后的婢女,怒道:“还站在这里干嘛?没听到王爷的吩咐么?还不快去!”
洛靖晚抱着居延走进自己卧房,将居延平放在床上。身边的婢女递过毛巾,洛靖晚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将毛巾放在热水中拧干,洛靖晚坐在床边,细细地替居延擦拭脸颊。热水的熏腾,使得居延的脸蛋愈发粉嫩,莹莹透着光亮。擦完脸,伸手去解居延的外衣,不知为何,洛靖晚的心中隐隐有种微妙的感觉慢慢升腾。醉酒的人儿右手紧攥着衣襟,近乎执拗地坚持。洛靖晚看着居延攥紧的右手,无奈微笑。倒是不知居延醉酒后竟有这种奇怪的习惯。
伸手去掰居延攒紧的手,居延轻咛一声,眉头皱起,手抓得更紧了。洛靖晚看着这样的居延,又看着衣襟前脏了的一大块,凑到居延耳边柔声道:“居延,衣服脏了,要换下来。听话,把手松开,恩?”
居延似是听到了洛靖晚的话,只可惜效果是截然相反的,手不仅未松,反而还抓得更紧了。皱着眉头转了个身,留了个后背给一边的洛靖晚。洛靖晚看到居延这样的反应,真不知是应该生气还是好笑。
门外小厮抬了热水进来,咝咝地冒着热气。
洛靖晚对着不知人事的居延道:“居延,现在可不能容着你闹别扭,这衣服定要换下来的。”说完将居延抱起,让他后背靠着自己坐直,然后去掰居延攥紧的右手。费了一番气力,总算把那只异乎执拗的右手给扯了下来。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