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与记忆中别无二致的栅栏门,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摸上她小时候调皮用石子刻下的圆圈划痕,过了一会儿,唇边露出一丝笑容。
伸手推开门,没有想象中的萧条破败,两个留守的粗使丫头听到动静从屋里走出来,见她一身绫罗锦缎华美配饰,也不敢问她是来干什么的,只慌忙避让行礼。
云罗微笑颔首,提着灯笼,缓步走进儿时的卧房,一进门,便被屋内的陈设略略惊了一下。
墙角的柞榛木高花台上摆着一架铜香炉,上好的檀香袅袅升起,好似这屋子的主人随时都会走过去拨拉几下似的。
红漆描金彩绘屏风的镜台前放着两盒多宝斋的胭脂水粉,盒盖上还是鸾鸟飞天的样式,看着颜色竟像是新的。可是多宝斋不是早换了盒面花式了吗?
掀开帘子,里间的黄花梨木五足圆花桌上平摊着一本列国传,云罗走上前偏头看了看,捧起来轻声念道,“却说鲁庄公得鲍叔牙之书,即召仲义商议曰:向不听子言,今终至兵败,如今杀与纠何利?”。
一字一句都似曾相识,她的心一颤。这、这不正是她被劫走的前一天,正在看的第十五回——释槛囚鲍叔牙荐仲?!
“你、你们过来……”她有些艰难地送嗓子里挤出一句话。
守在门口的两个下等丫鬟,怯怯地走了上前,福身行礼,“姐姐有什么事吗?”
“我问你,这间院子可有人住?”
“并没有……”
“那怎会点着檀香?还有上好的胭脂水粉?”云罗脸色一沉,“莫不是你们擅自用的?”
“奴婢们不敢啊!”两个丫鬟吓得慌忙作揖,“香和胭脂都是管事交代必须放的,不光如此,还有洗身用的白翳皂角,梳头需的茉莉油,全都要定期更换……”
云罗觉得胸腔里跳动的频率乱了,她努力保持着声线稳定,问:“……为什么?”
“奴婢不知,但是王爷隔三差五就会过来坐坐,奴婢们也不敢懈怠……”
嗓子里像是堵了些酸涩的硬物,发声都困难,云罗偏过头,低声道,“你们……你们在此处做事多久了?”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约有三四年了。”
“王爷日日如此?”
“那倒不是。”丫鬟仔细想了想,小声道,“王爷有时一天可能会进来两次,也有时一个月才来一趟,对,总不会超过一个月。”
“他都在这儿做什么……”云罗哑着嗓子问。
丫鬟的脸微微红了,仿佛害羞,又暗含着些少女的期待:“王爷经常做完公事便来这边用夜宵,偶尔看些游记,哦,对,他也常看桌上摊着的那本书,不过每次看完了还会恢复原来的页码,他还在院子里的老树下吹过笛子,有时候也会叫奴婢和彩雀踢毽子,他说女孩要活泛些,看着才有生气……”
云罗猛地背过身去,眼前水汽弥漫,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她使劲儿用手去擦,可却是越擦越多,怪不得这个院子到了亥时还没锁门,怪不得门口总是亮着一盏小灯,原来,是在给顾明渊照亮来此的路吗……
可是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她跟母亲都不在了啊,她们已经走了五年了!
顾明渊!我真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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