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昨天出事的是谁?”郎卓也不多话,直奔主题。
一个挽着妇人发髻的女奴站出来又行了一礼,答道:“回大人,是秋娘,奴婢是她堂姐,晚间也是相邻睡觉的。”
“哦?那她出事的时候你可在她身边,或者有没有看到听到什么动静?”
妇人一下显得十分踌躇,似乎不愿多说,但郎卓一直看着她,她也不敢隐瞒,只是头低的更低了:“昨天中午她说不太舒服,就躺着休息了,下午的时候,我、我被军爷叫去了,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去了。”
郎卓一愣,后悔不已,他自然知道“被军爷叫去”是什么意思,这些女奴获罪之前都是养尊处优的官太太官小姐,只不过受丈夫或父亲牵连,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不知道心里又多痛苦多羞耻了。
“……好,你们忙,我去看看她。”郎卓不敢再看妇人,带着衙役和泽安去看秋娘的尸体。
“郎大哥,那个姐姐真的和死了的秋娘关系很好吗?”泽安问道。
“嗯,我常来这边查案,也认识这个秋娘,她们好像是堂姐妹,以前就亲近,现在一起到乔泽,自然更是相互照应。”
“那为什么秋娘死了,那个姐姐并不是很难过的样子,也不求你快点找到凶手呢。”泽安疑惑的问道。
郎卓怔忪,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脑海里响起泽安说的那句“死了也好啊,那些犯了事的夫人小姐估计自己也不想做军妓吧,这死了倒是干净。”正想着,却听停尸房的守卫对对他行礼:“郎大人来啦。”
郎卓回神,点了点头,领头走了进去。
秋娘的尸体没有被悬挂在城门之上,倒也干净整洁,一眼看去除了肤色及其苍白和隐约可见的尸斑,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所以泽安也不是很害怕,只是知道这样的美人已死,多少有些可惜。
“死因是什么?”郎卓问守卫。
“早上仵作来看了,说是中了剧毒,具体是什么毒还没查出来,不过应该和其他女奴一样是砒霜。”
郎卓也点头算是赞同,仵作既然没说别的,应该也没有线索留下,县丞让他来调查也不过是做个样子,并不在意这些女奴是怎么死的,他轻叹一声,用白布将秋娘盖了起来,对衙役道:“抬去葬了吧。”
“哎?”
一直盯着秋娘发愣的泽安突然说道,“好像不对啊。”郎卓正要问她什么不对,她却一把掀开了秋娘身上的白布,又看了一眼,才对郎卓得意道:“不对不对,郎大哥你看,这个秋娘好奇怪,人家都给她吃砒霜了,她怎么还在笑啊,我听说砒霜进了肚子可痛啦!”
郎卓惊诧,忙低头去看,这秋娘竟然真的在笑,不过笑容很淡,其他人一见死尸大多去查死因而少有观察面容的,泽安也只是觉得秋娘漂亮乔泽少见,不由多看了几眼,这才发现不对。
“竟然在笑……”郎卓喃喃道,对刚才泽安问的问题有了更确定的答案。“好了,这里没事了,把她抬去葬了吧,老规矩,快去快回。”郎卓又盖上白布,对衙役道。
衙役们驾轻就熟,上来两个人抬起秋娘身下的草席,又有几个人跟上,一起出去了。
“老规矩是什么啊?”泽安问道。
郎卓没有回答,而是转身问守卫:“前几个女奴死后的样子你可还记得,是否都是面带笑意?”
“呃……我没注意,不过好像不像其他死人一样吓人,应该都挺平静的吧。”守卫挠挠脑袋,不确定道。
郎卓不再多问,举步出去,泽安赶紧跟上。
“第一个女奴死后,我问其他女奴她的名字,有人告诉我叫刘红衣,查完案要下葬时,刘红衣的好友却求我不要在墓碑上写上名字。”郎卓笑了一下,泽安却觉得这笑容看着好不舒服,“其实她们哪里有墓?以往不过是往城外沙山深处一扔就是,但她们这么说,我便让衙役给她们挖了个坑,填了个土包,再立一块没有写字的木板子。”郎卓转身看着身后的泽安,“这就是老规矩。”
泽安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郎卓眼里的情绪她不太明白。她被刘家收留前虽然过的都是苦日子,但从没有过伤心、难过、痛苦、绝望这些情绪,那时想的只是吃穿罢了,而现在看着郎卓的眼睛,想起梦里流泪的美人,刚才头低的不能再低的妇人,死了却带着笑容的秋娘……她觉得心里像堵着一块大石,闷闷的很难受,而且鼻子总是酸酸的,好像很想流泪,不过被她拼命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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