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叩请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正这时,忽有太子身边伴读的小宫女嗫嚅语声进来,蹒跚一步、跪倒在媚娘脚下,将身全部匍匐,行下大礼。
“怎么了?”媚娘靠一下身子,显然被人兀然闯入打断话题,存有浓厚不悦。
“太...太子殿下不肯读《春秋》,先生怎么说都没办法,只好....只好请教娘娘。”体察主子心性变故,一向都是宫娥女婢天然的本领;此时此刻,宫娥早已吓得发颤,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回复。
“哦?”哆嗦嗫嚅的言词,引起了媚娘的几分好奇,不悦暂时搁置,只剩关切:“太子为什么不肯读《春秋》呢?”
这一句声腔,全然沉淀一个母亲与生俱来慈意;宫娥适才略略放心,大着胆子继续低头、如实禀明:“太子殿下说,孔老夫子的《春秋》里有这么一段内容:楚国世子商臣,杀死自己国君......太子殿下便看不下去了,认为孔子为圣人,怎能将此等晦暗之事写入书中?固此......”一阵压低,怯怯缄默,不再言语。
媚娘起先怔住在当地,只俄顷,忽有感动漫溯于心;只觉弘儿天生本质完好、懂得仁孝之道。固,垂眸一温存:“那便告知先生,为太子更换书本,就读......《礼记》吧!”
《礼记》一书,通卷倡导至善儒雅,几近难寻纹厘阴霾晦暗。
宫娥领了圣命,却不敢走,依旧萎地匍匐身子跪着,长睫绰绰、难掩纠结。
“还有什么事么?”武后无心追究,利气全无。
“殿下听说皇上、娘娘要到泰山封禅......殿下便......啼哭不止,是以离不开母亲......”
媚娘被逗乐,毫无征兆的莞尔一笑,盈盈俏目里,却涌动着点点斑斓的润泽:“告诉太子,我们带他同去......妈妈要将他留在身边,永远不离开、丢下他一个。”
“是。”宫娥低眉顺目轻轻启齿应下,这才还礼起身,慢慢挪移屏退。
林立一旁静视一切的李绩,终都不曾启口一字言语;只于武后那屏障全无、只剩疼爱慈善的圣洁面孔处凝望一眼,略略不易察觉的摇了两三下头。
这个孩子,同他的父亲,竟如此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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崭新官府着体、高头健硕的纯白骏马是为坐骑。
皇帝、皇后、太子、文武、宫娥、女婢......浩浩汤汤一万多人的庞大队伍;语云、象并排领走于队伍最前列,除此之外,不见一毫一兵。
沿途得讯埋伏着的土寇强盗,还未及动手给予不利,便面见昔时首领语云铿锵而行。
这一见间,宛若触电,着然想不通透怎会是自己老大保驾护军?可无论如何,承蒙老大薄面,这个躁动,却是燥不得的。固此,千篇一律,皆数带着疑惑、悄然掩退。
长安、泰山,如此之远的距离;就在语云威望慑慑之下,这一万人,未曾失得铜文、掉得毛发;平平安安,直直抵达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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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666年,唐高宗封禅泰山。
一棵棵巍峨嶙峋的泰山松,威严肃穆地站立满坡,于透着寒意萧条的山岚间一动也不动。越到高处,青冥略显昏暗、恍若咫尺可够。
放眼漫探,四野云海连绵起伏、于苍茫场阔的地气缭绕间,分不明清哪里是云海、哪里是山峰。
人林立在山顶,便会觉得,山再巍峨,也能将它征服!
“人活在世,不好高骛远,不随波逐流,不为名利所惑,不为困境所溺;在浮躁的尘世面前从容不迫,在喧嚣的生活背后淡泊自如,时时兼济苍生,时时心怀天下......呵,全然冠冕堂皇一堆俗话!不过为了自己的欲望从而找来的伪善借口!怨天怨地,怨命运?细想开来,最该怨的,岂不还是自己!”
“站在高处,以为我就是王;却原来,没有所谓的顶,只有源自内心深处的那种刻骨铭心的......隽永。所有的轰烈都要恢复平淡,再多的绚烂总要重归单纯;回味无穷的,唯有那刻骨铭心的过程。”
熟悉的语声徘徊在耳边,武后情不自禁陷入了以往的回忆,微滞。
簌簌的人流占据、围拢着庄严的圣坛,礼仪官编报吉时,封禅便正式开始。
先为祭天,鲜花着锦的红地毯铺设小道,金袍缎滚白银边朝服、皇帝初献;尾随其后,大臣亚献......一切井然有序,威仪不失周密。
俄顷,便是祭地。
第一道,依旧皇帝初献。只待得亚献之时,鲜红冶丽、标榜皇家最高威严的地毯铺设,宦官、宫娥疾跑而上,手指紧拈绸缎、设立锦帐。
完备周密,如素无比庄严的凤袍流彩、武后亲率六宫妃嫔,浩浩荡荡莲踏锦道,双手捧盒于胸,亲自主持亚献。
巍峨寂寥的高耸泰山,一时间,顷遍花团锦簇、燕舞莺歌。
林立两旁的文武大臣,有的掩嘴偷笑,有的频频摇头;如此庄重的封禅祭祀,被皇后搞得近乎荒唐!亘古未有皇后主持之说,委实不像样子。
只,媚娘并不理会旁人种种无端不敬及嘲弄,径自落落完备一项一项礼仪细节,实为周成;也成为了有史以来,第一位主持亚献的皇后。
此番举止,焦点、气势依稀掩过皇帝高宗;于天下间,看似无意又布局周密的树立起一个同皇帝并尊的居高地位。
事后,媚娘降旨,为在场百官皆数不露给予加冠进阶;固而,怨怪、凉薄微词在惊愕大喜中变得寥寥,满地萎跪,全然叩谢皇上、皇后隆恩圣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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