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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部{一梦}]:第三十五章为卿翻作长相思·采菊东篱南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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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长、似乎望不到边尽的宫廊甬道,一个娇小玲珑的婢女,两只白皙酥润的小手垂在胸口间,紧紧捏一封信函似的物件,垂眉掩睑,有些许昭然察觉的慌乱。
这一行来,早有内侍抽身进殿回禀武后;固而,不消多时,一身淡紫金边素服的媚娘已经聘婷而出,挥手屏退两边默默立身的众人,又使了眼色示意婢女随她至内院凉亭处来。
无论四时,清晨的风儿,从来都是薄凉微寒的。武后细细颤颤咳嗽了一声,纤长柔荑徐缓抬拢于耳畔,小心翼翼缕了缕高堆而起的凤冠锦绣鬓;旋即,懒懒一瞥萎地而跪的来人,淡语威仪:“是新城贵主,派你前来找我的?”
宫娥不敢停顿,面着武后的美丽与高贵,施了浅浅殷红的唇兮忙不迭一开合:“是,娘娘千岁。”边说话间,双手高举过头顶,方才紧紧拈着的信函平缓呈于其上,垂眉怯怯,缄默无语。
一阵风起,广袖疏裙飘飘然的武后挪了少许莲步,微俯身,沉稳执起那五彩绸缎包裹、极为缜密唯美的信函,黛目略扫四野,除却自己与眼下宫娥之外再无他人;便放了心,也不回避、更不曾有慌乱,只很顺势的层层打开,兔白藕根玉指将那纸张提举过妙目,讪讪而读。
俄顷,若兮凤眼微抬,迎合一阵晨风捎带些许凌落花瓣的芬芳气息,隐隐有欣喜的光晕蒸腾在里面。
长孙无忌,你想要叱咤风云之后退回书斋?我偏不要你得愿!
“你且回去禀明新城长公主,就说我自有主张。”不急不缓、平和如素。
“是。”宫娥不敢抬头,启齿款应,得许后将身一点一点缓着起来,诺诺后退,消失在一派清寂无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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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妆残,乌云亸,轻勾了粉脸,乱挽起云鬟,将简帖儿拈,把妆盒儿按,开折封皮孜孜看,颠来倒去不害心烦。”
“忽的波低垂了粉颈,氲的呵改变了朱颜。”
幽深宽阔的晨曦院落,搭起一只柔韧极好的软帐秋千;长孙诠与新城都起得很早,此时此刻,二人正悠闲的坐在秋千之上,面对着面,浅吟低唱那曲再熟络不过的《莺莺传》。
“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隔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依旧温文如玉,依旧高贵卓尔;一样的痴神目光、一样的深情几许......不同的却是,李公子换成了长孙公子。
点点胭脂唇畔弥散幽幽的香,对望之际,新城略有几瞬的失神,还是接了口,絮絮吟唱:“小子多愁多病身,怎当他倾国倾城貌。”
“怎不令人颠倒,纵是铁石人儿也心动摇......问一声姑娘,你名唤如何?”于此,诠儿突兀将声停顿,朗唇一笑,回归现实中徐说:“不用问姑娘名唤如何,名唤如何也都是臣的妻子。”
凑趣的言词逗乐了陷入回忆的新城,思绪被拽回眼前,凝看过长孙诠,禁不住莞尔嫣然。
“西厢的月下,邂逅了一位怎般使我不能自持的多情佳人?美丽的月牙儿,你看这满天星辰,看这清溪桃花,看这紫陌繁华......怎能与你相比?怎能与你上下?它们只是陪衬,唯有你,这神圣的女神,才是苍穹之间真正的主人。”微风缭乱,暂时停顿过后,又讪讪接了戏话。
圣美如霞的女子抬眸看他,艳粉花唇一开一合,翕动影绰:“这位官人,明明是你的风流惹乱了我无为的一池春水,你看这莫测的宇宙银河,来来往往浮现着多少智慧的清波?你却非让这智者的莲台,付之于我微薄的门下,怎么反倒怪罪于我的多情?”真正的悲伤,只能同过去的自己分享......
“你的多情便是完美极端,你美幻的气质令我的心不听使唤,你姣好的丰姿涨满了我的眼帘,看不见苍穹广漠、道路山川、繁华河山,只是漆黑一片......”
新城明眸一眨不眨的抬起望他,那里面,有着说不出的万般情愫。
诠儿感知到了那目光,侧目迎合向新城的须臾瞬息,语气便沉下来:“公主,您害怕了。”朗目似水般幽静,一字一句间,温存款款不减。
“嗯......”新城下意识一个激灵,敏捷的神思顷然上下翻飞于脑海深处,权且放怀诸多纷杂的心绪,径自胡思乱想。
要知道,就在方才,她还遣了人进宫为媚娘送信,利用长孙无忌平素极为普通的官臣交往,来以勾结朋党的罪名至他于死地呀!莫不是,长孙诠已经皆数洞知、种种一切,都是装出来的,只为牵绊住这自以为是的自己的心么?
正这样作想,诠儿温暖的臂膀已经毫无征兆的搂住了公主依稀带些颤抖的娇躯,正面向她,四目相对处,妩然一段纠葛深意悉堆眼角,“您害怕自己对那早已在如梭光阴的作用之下,变得迷茫虚幻的曾经爱情做彻底的背叛;更害怕自己又一次毫不犹豫的坠入另一段火热的爱情......您一颗世界上最为高贵的性灵的心正在受着焦灼的熬煎,您更在愚蠢的怂恿自己,让对那过去爱情的固守与零星残存的痴念、来摧毁命运用鲜花着锦铺设的,眼前这唾手可得的幸福!”
悠远的天风灌溉、弥漫了这座清寂的庭院,新城曼妙的娇躯依旧不能自己的颤抖不停。
是的,她害怕了,她确实害怕了......十六岁里,那平生的第一曲《莺莺传》;二十二岁的如今,依旧是那一曲《莺莺传》......只是心绪,谁曾料得竟是如此的迥然不同!
“公主殿下,爱情是最为内涵渊深的,除了念念不忘、苟延残喘之外,爱情难道便没有其它的形式存在吗?”诠儿温良的臂膀没有放怀处在矛盾中的妻子,也不想要放怀,“拿得起、便也要放得下,对过去的放手与释怀,并不意味着对爱情的亵渎与背叛。爱,是公主的自由...是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的自由!我哥哥不懂这一切,所以他才会受了这么些年自我束缚的痛苦,这种痛苦只有等到生命最后的以死解脱才会结束......公主,既然您已经选择了接受没有他的婚姻,从而打碎了璀璨夺目的梦境,那么就让这梦境破碎吧!公主,跟我走吧.....剩下的路,我们一起走,我会让,公主幸福......”
朝阳已经升起好久好久,远处,供养在园子里的乐班开始演奏悠长的洞箫。凄凄寒寒的箫音,好似自湘江女神腋下鼓瑟里发出的二十五弦调子,凄凉哀怨的,连闹春的大雁也不忍再度聆听下去...是否决定,要飞回那冰天雪地的南方?
春,是一个不一样的季节。它不冷也不热、不鼎沸也不枯燥......正和大地构成绝妙的组合,好似母亲与孩子。母亲生下我们,我们便有了蓬勃的生命,大地便回春了.....那么等于,一切,都要重新开始、所有的生命,也都要重新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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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党案件?”高宗十分惊愕的定看过眼前低头谦和的象,极端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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