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抹茶树叶与时间简史(下)
“我……”静初刚要争辩自己不是外人,却发现自己和这两人犹如隔了一座腔一般,知趣的闭嘴。
令扬望着端坐的卫默,向来宁静柔和的双目中似有晶亮液体在闪烁,健壮的胸肌一起一伏,拳头紧紧攥着,深呼吸,再深呼吸,咬唇。
良久,令扬咽下一口唾沫,回答道:“对不起,小默。我有我不能说的理由。我从巴黎回来之后,你以宋家二公子的身份业内封杀我,我不怪你。我欠你的,以后一定会还。如果你还当我是你邻居家的好哥哥和你的好朋友,就请相信我。还有,小静是我舅爷的的女儿,许多年前,只有舅爷对我母亲最好,我希望你能帮她。”
卫默冷冷地道:“帮她,是因为她救过我,至于你,滚。”
“那就多谢你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令扬的黑瞳晶亮:“你好好休息,我们走了。”
静初本想跟着令扬离开,卫默却说:“女巨人留下。”
静初微微一怔:“为,为什么?”
卫默拿丹凤眼一瞪:“会不会开车?”
静初点头:“会!”
于是,静初载了卫默回画廊咖啡馆总部。上车时,卫默驾了拐杖,欲要单腿跳上车,静初忍不住伸手扶他胳膊,卫默迅速将手臂抽离:“熊掌挪开。”
“哼!”
静初默默做了个鬼脸。
那是一个非常安静的盛春下午,晚高峰期尚且未至,骄阳静静地炙烤着形形□□的人们。路过一处又一处人烟稀少的别墅区,经过一丛丛绿野,终于行至市区,一路上两人一言不发。
透过反光镜,静初瞥见一张寒光逼人的双眼盯着她,不眨眼地审视着。
“你看什么看?”静初被看得心里发毛。
“瘦了一些。”卫默说。
静初脸倏忽一红,嘴上却没好气道:“是呀。拜你所赐失去工作,没钱吃饭啦,自然瘦了。”
“再失业半年,你也瘦不到模特T台上。”卫默将丹凤眼梢微微一哂。
“你瘦,你有本事架着拐杖走T台呀?”静初气鼓鼓的继续开车。
结果,卫默下车的时候,右手腕一酸,拐杖自手中一滑,跌了出去,卫默的颀长的身姿也倾下来。
出于本能,静初忙去扶他,不幸一把搂住了他的腰,两人的姿态,刚好是静初在上,卫默在下,静初以王子扶着公主的架势俯瞰卫默。
“小,小心。”静初脸上一烧。
春风忽然就热得灼人,天色也似乎在那一瞬晚霞漫天,夕阳照在卫默赧怒的俊脸上,莫名的,还有几只麻雀啁啾而鸣,好生聒噪。
静初的背后忽地湿透,手心滚烫,黏糊糊的冒出一股汗液,手便忽地一滑,卫默精瘦的身子便坠下去,静初忙用另一只手去搂住他的腰肢。
许是静初用力太大,卫默整个身子都倾过来,静初一横心,背过身子,只想给卫默当肉垫,关键时刻,卫默一把撑住了车门,扶了车站直。
“毛孔真粗,脸像草莓。”卫默说着,单腿驾拐蹦几步,面不改色坐回轮椅上,掏出质地精良的格子图案手帕,优雅抹汗。
静初拿衣袖擦一把额头的大汗,不客气地等着卫默回敬:“眼睛真细长,脸像狐狸。”
两人正说着,涌上来一帮求签名合影的大妈。卫默刚要调转轮椅,静初在轮椅后死死的按住椅背,卫默动弹不得,只得强压着火气把字签了,两人进入那昔日上海滩最有艺术气息的咖啡馆时,却愣住了。
昔日的艺术盛宴,只剩下废墟和残垣。达利的沙发,梵高的仿画,都已葬身火海。看着烧得灰突突的石柱子,静初觉得心里被挖了似的疼。
卫默自己摇着轮椅,默默地观望着这一切,摇了一阵,在楼梯口前停下来。
二楼是要由意大利式镂花木梯上楼,经过长长的画廊区,去白理石雕花露台。
他仰头望着楼梯,撑着拐杖站起身,欲要上楼,忽觉肩膀上一沉,原来,是被静初按住了。
“来吧瘸子,本大爷背你。”静初把脸一扬,抓着拐杖不放。
“我不是田地里的玉米。”
卫默一把将静初推开,扔下拐杖,自己固执地单腿往上跳。
“你,你敢骂我是熊瞎子掰苞米!”
静初琢磨了一下,气呼呼地跟在他身后,默默地托着他地后背,一步,一托,他身上的海洋气息也越来越浓烈,夹杂着男人汗液味。
“你怎么那么倔强啊,玉米大人,摔成爆米花我不管啊。”静初道。
“是啊,掉下来砸坏你脸上的草莓籽。”卫默道。
草莓籽。自然指的是她脸上的毛孔和黑头粉刺。
静初气得使劲拍了拍卫默的后背:“信不信我扔下你去!”
手掌触摸卫默后背的瞬间,心中却莫名涌动起一些欢喜。那是没有一丝赘肉的背,如刀削,却不单薄,如山脊,嶙峋有力量,静初抚着他的背,心几乎要跳出喉腔。
顺着卫默后脑勺看去,少许白发在傍晚的暮色中染了橘红的丝线,黑发,却黑得耀眼,她的眼前一片明亮。
“熊掌松开。”拥有好看后脑勺的人粗喘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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